霄禾嗤笑一声,“你没听说吗,边界与混沌妖兽的战事胶着,摇光上神作为坐镇战场的主神,一千年之内怕是回不来了,到时候她怕是会忘了自己宫殿里还养着这么一个俊俏的小仙吧。”
连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你要做什么?”
霄禾冷笑了一声,转身对身后的一群人大声道:“摇光上神身份尊贵,怎会找个小仙来当侍从?此人一定是偷偷跑来神宫盗窃的贼,刚好被我逮到了就编出这样荒唐的理由,此等罪过,不可饶恕!”
他说完一把扯过连佑的衣带,另一只手攀上了他的腰,“这个人我要带下去,好好盘问盘问——”
霄禾的声音还位落地,就有一块灰白的石头横空劈来,精准地砸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烛九阴漫不经心地跳下松树,朝人群慢慢走来。
连佑已经因为害怕而眼睛通红了,可看到他还是慌张地皱起眉,“你快走,这里不关你的事,你快走!”
两百年前烛九阴重伤霄禾的事情连佑并不知情,但他依然靠着一些风言风语推测出了事情的大概,眼下他自己都深陷险境了,却还在担心着烛九阴。
霄禾看到自己想找的人后,轻声笑了,“你倒是有胆子,敢出来见我。”
“我为何不敢?”
霄禾目光有些冷,但嘴角依然是上扬的,“你两百年前因为一只蛟龙而打伤我,可知那蛟龙后来如何了?”
烛九阴面色从容,“不关我的事。”
霄禾朝他步步走近,“真的不关你的事吗?当时我原本只是想教训教训他就罢手的,可是因为你的贸然出手,族里对他降了大罪,听说是被关进地牢里,先活剥了浑身的鳞片和皮肤,然后一点一点地削了肉,剔了骨呢。”
烛九阴目光一颤。
“你也知道,神族不会轻易死去,哪怕到最后只剩一颗头颅的时候,他依然是清醒着的,只不过那双眼睛早就瞪得流出血来了,要不是满口牙齿早就被拔光了,怕是在死前都要冲到我床前咬我一口呢。”
烛九阴一震,心里有股莫名的火窜了上来。
“生气了是吗?放心,还有更让你恼火的事情呢。”
霄禾扯着连佑的头发走到一边的假山旁,把他的脸死死按在粗糙不平的石头上,然后另一只手解开了他的衣袋。
雪白得有些刺目的后背就这样出现在所有人眼前,连佑惊恐地嚎哭着,却完全挣脱不开霄禾捆绑在他身上的神力。
烛九阴听着连佑绝望的呼救声,瞳孔猛烈地震颤了一下,整个身体都因为充斥了怒火而沸腾了起来。
他想在手心汇聚妖力,却感觉脖子上的藤条在他浑身上下添加了一道束缚,怒气上涌的头顶也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把那火焰般汹涌的妖力浇灭得一点都不剩了。
焦急之下,烛九阴想直接冲过去制止霄禾的行为,却被人从身后踢了一脚,趴倒在地之后,有个人从后面踩住他的背,抽出他衣服里的藤条项链死死地勒紧他的脖子。
藤条上的神力勒得他整个脑袋充血,眼前的景象也模糊起来,烛九阴听着连佑的嚎哭,整个人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但怒气却一点都没有减少。
他恨,为什么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他完全失去了保护连佑的能力。
体内的妖力疯狂地翻滚涌动着,在某一瞬间忽然冲上了顶点,“砰”的一声巨响后,烛九阴眼前一片空白,他整个人像是变成了失去神智的野兽,想把周围的一切都给砸碎,完全不受控制。
他忘记了藤条是什么时候断的,也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出手的,他只知道再醒过神来的时候,连佑呆呆地坐在地上,周围全都是漆黑的血泊,烛九阴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竟摸到了一把粘稠的血和一点碎裂的龙鳞。
不止是那几个欺负他们的小神龙,所有玉龙神族的士兵都被烛九阴吞进了肚子里。
半个神宫都在他的妖力冲击之下变成了废墟,灵气四溢的池塘变成了干涸肮脏的泥坑,一直被摇光精心喂养的锦鲤正瞪着苍白的鱼眼一动不动地躺在泥里,就连他最喜欢呆的那棵大松树,也被妖火烧成了灰烬。
烛九阴茫然地走动两步后,低下头去看瑟缩在角落里连佑,却发现他看向他的眼里,早已经写满了惊恐。
……
上古时期,六界的边界一直生活着一群混沌妖兽,他们性格暴戾不受控制,很容易在无端情况下误伤无辜之人,所以这么多年来神族一直想要铲除这些危害六界的怪物。
烛九阴自从在神宫闯下大祸之后就逃来了这个地方,他冷眼看着这些总是在发狂的妖兽,就好像看到了失控时丑陋的自己。
手心里的妖光还在来回流窜,自从活吞了那些玉龙之后,他体内的妖力就越来越不受控制了,他时不时地狂躁,找到机会就会去人界和妖界的边缘抓些活人妖兽生啃,以发泄自己难以抑制住的杀戮欲。
他知道,他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疯子。
偶尔找回理智的时候,烛九阴就会盯着自己的手腕发呆,因为上面系着一根断掉的绿藤,还有一块染血的白布。
这块白布是他离开神宫时连佑给的,他当时衣衫不整,浑身都在发着抖,却还是忍着眼泪从衣袖上撕下一块来,一点一点地擦去了烛九阴脸上的血。
“阿九,你快走,别让神族的人抓到你,你一口吞了半个玉龙族,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快走……”
他说着整个人大哭了起来,烛九阴想去碰他,却被一掌挥开,“你以后再也不要来见我了,能逃到哪里就逃到哪里,不论是玉龙族还是摇光上神,他们都不会放过你的,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找我。”
这是被封印前,烛九阴听连佑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确实和摇光变成了敌人,知道他所做过的事情后,一向宽宏大量的摇光也露出了失望和不敢置信的神情。
烛九阴一开始会觉得痛苦,但被神族讨伐的时间久了,他整个人已经麻木了,麻木到,他甚至快忘了自己曾经在神宫中和摇光相处的那段日子。
每次刀剑相向的时候,两个人看彼此的眼神都冰冷又无情。
烛九阴和神族的这场仗打了很久很久,虽然两败俱伤,但最后输的依旧是自己。
被摇光封印的时候,凤凰血散发出的红光十分刺眼,躺在玄武龟甲里的烛九阴久违地看到她眼里出现一丝不忍。
“阿九,这么久以来你残害了六界内多少无辜之人,你有细细数过吗?”
烛九阴麻木地看着她,这种关头他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被玉龙族削肉剔骨的那只小蛟龙,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知道他的下场时,烛九阴从他的经历里窥见了自己的命运。
他苦笑了一下,“有些人生来便过得辛苦,既然如此,倒不如早些去往黄泉之下,反倒能得一份自由。”
隔着一层火红的封印,摇光皱了下眉,“我知道你走到这一步是事出有因,但错了就是错了,我虽与你相识,却也是六界主神,今日若是不封印你,怕是要愧对那些死去的亡灵,你……”
她似乎是要说“你别怪我”,但思来想去终究是说不出口。
相互争斗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怪?
封印生效,烛九阴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要被抽走了,最后关头,他费力地抬起一只手指向了摇光的心口,“世人都说你心怀六界,仁爱广博,但依我看来,你这里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他说完之后嘲讽地笑了两声,最后闭上眼睛时,摇光定定地看着他,满眼的怔愣和茫然。
他不会甘心的,他和摇光之间,永远不会分出输赢。
第58章
洛桑这一睡,再醒来便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她一睁开眼,最先看到的人是白渠。
“洛桑!你真是让我震惊到方圆十里地动山摇,我的姑奶奶,我猜到你来头不一般,可打死也想不到你他娘的居然是六界主神啊!!!”
洛桑被她这声吼震得耳朵差点聋了,她揉着发昏的脑袋等她吼完之后,直接问道:“曜渊呢?”
白渠顿了一下,放低了声音道:“你睡了一个月不醒险些把他急疯了,这些天一直不眠不休地为你输送修为,直到昨天晚上终于支撑不下去,晕倒了。”
洛桑一怔,飞快地下床往外奔去。
白渠在后面喊了她一声:“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慢点跑行不行。”
洛桑像是没有听到,满脑子都是漫天硝烟下与烛九阴搏命相抗的曜渊。
她现在想见他,很想很想。
一路奔到曜渊的宫殿的时候,洛桑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她看到孚墨和闻白纷纷过来给她请了礼,比平日里多了很多恭敬,“见过上神。”
归位之后就再也没有昆仑山玄仙洛桑了,而是摇光上神。
洛桑问他们:“曜渊呢?”
“尊上近来身子疲惫,还在内殿睡着呢。”
洛桑点了下头,然后往里走。
进了内殿的时候,洛桑看到坐在床上的曜渊微微一愣,赶紧走了过去,“什么时候醒的,感觉身体怎么样?”
曜渊尚且在虚弱中,脸色有些苍白,但看着洛桑的目光却是澄澈又柔软的,“刚醒来就听到你与孚墨和闻白在外面说话呢,我身体没有大碍,你呢?”
洛桑坐到他床边回道:“我都睡了一个月了,多大的伤都该养好了。”
曜渊勾了下唇角,“如今烛九阴已经被诛灭,我曾经的仇也报了,终于能安下心来一直陪伴在你左右了。”
洛桑与他温暖又专注的眼神对上,忽地鼻子一酸,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曜渊一怔,抬起温暖干燥的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洛桑泪意朦胧地一头栽进了他怀里,带着哭腔道:“没什么,就是有些后怕。”
她自己不怕死,甚至可以不顾一切地提着破军剑去找烛九阴决一死战,却在看到曜渊险些被杀时彻底破防了。
曜渊一下一下地轻拂着她的头发,“我就在这里,怕什么。”
洛桑抱在他腰间的手越收越紧,“先前在幽州的时候,你与那烛九阴对峙的那一刻,我真的要被你吓死了,你怎么能够不管不顾地把浑身修为都压在那一击上呢,你知不知道若是烛九阴当时硬生生地扛了下来,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当时的她先是感到了惊慌和害怕,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的破军剑已经刺入了烛九阴的胸膛。
曜渊紧紧地回抱住她,“洛桑,我现在好端端的在这里,只要你想,任何时候都能见到我。”
其实他一个月前刚醒来时听闻白说洛桑去了幽州找烛九阴,整个人差点疯了,他不顾孚墨和闻白的劝阻,马不停蹄地去往了人界,当看到洛桑浑身是伤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曜渊感觉自己心中的恐惧翻滚到了极点。
他早就将洛桑看作是自己的命,但凡她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都仿佛在他的心头凌迟。
好在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他最爱的人如今被他抱在怀里。
洛桑吸了吸鼻子,从曜渊怀着抬起头略显委屈地看着他,“你若是不想让我受伤,得先保证自己要好好的,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六界之内美男众多,我可是要另寻新欢了。”
曜渊低头用自己的鼻尖碰了碰她的,“好,知道了,我还得留着精力去将六界中觊觎摇光上神美貌的登徒子都赶跑呢。”
洛桑笑了,“我如今归了神位,你也能跟着水涨船高,说吧,想要什么愿望,我都答应你。”
曜渊眸色忽然深了深,盯着她看了许久,“什么都可以给我吗。”
“当然了,我摇光上神可是六界的不朽传说,这世上无论什么难事鲜少有我办不到的——”
洛桑后面的话被曜渊通通吞进了唇齿间,她感觉对方身上像是忽然烧起了一把火,迫不及待地攻略了她的领地,然后又一步一步地将重心下移,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衫已经褪得差不多了。
曜渊将洛桑揽进怀里,虔诚又热切地吻着她的耳垂,“你说了,什么愿望都答应我的。”
洛桑又羞又恼:这个人可真是太坏了!
平日里对洛桑向来温顺又乖巧的曜渊难得显现出几分霸道来,以主导地位引着洛桑慢慢体会这极致的欢愉……
殿外的闻白端着一些被玉瓶装好的灵药走到了门口,对孚墨说:“尊上体内修为恢复得有些慢,我拿了些滋补身体和充盈修为的药来。”
孚墨看着那些药眉峰一挑,示意了一下内殿的情况。
闻白一静下来,便听到内殿传来一阵接连不断的低喘和羞恼的娇骂声。
孚墨咂舌,“看来尊上精力好得很,完全不需要这些药了。”
闻白脸色瞬间燥红,“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说完转头踉踉跄跄跑了。
孚墨探头探脑地往里瞄了一眼,可惜什么都没看到,只好摇着头跟上闻白的步伐,“白日宣淫,白日宣淫啊。”
洛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腿都有些打颤。
曜渊在这方面几乎是无师自通,到了后面多番尝试之后更是越发老练成熟,将其中妙处发挥到了极致,洛桑被他折腾了一夜,差点直接累瘫了。
穿好衣裳后,曜渊又伸出手臂把她捞回被子里,然后在她的后颈处轻轻吻了一下。
洛桑身体轻颤了一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别动,好痒。”
曜渊一脸餍足地笑了笑,松开了箍在她腰上的手。
“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不少你从前的故人都上门来拜访你,不过都被我挡回去了,”曜渊顿了顿,“听说你在上古时期的时候身边收了个侍从名叫连佑,可有这回事?”
洛桑眉心一动,“确有此事,在我回归神位之前他就认出我了,也来昆仑山找过我,怎么了吗?”
曜渊垂下眼眸,漆黑的瞳里有让人捉摸不透的复杂情绪,“没什么。”
洛桑没再吭声,两人齐齐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中。
过了一会儿,门外的闻白敲了敲门,“尊上,上神,瀛洲武灵仙尊前来求见,说是有事要与摇光上神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