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并没有要清理一下床铺,以便待会儿躺上去更舒服的打算。
她甚至没有试着自己取下盖头。
刚刚喜娘讲注意事项的时候,告诉她女子自己取下盖头不吉利,一定要等到夫君亲手来为她挑开盖头。
燕惊鸿听了,就真的没有取下,毕竟她今日真的很需要这份“吉利”。
红盖头遮住了她的大半视线,她只能低头看到自己的一身红衣。
这件喜服是尚衣局中最为手巧的绣娘们赶制出来的,足够华美,足够绚烂,完全配得上这场万众瞩目的婚事。
在摄政王府门口,被人扶下轿子的时候,燕惊鸿还听到了有女孩子对这件喜服发出赞叹的声音。
她摩挲着喜服袖口镶嵌着的一圈红宝石,喃喃自语:“原来成婚是这个样子的。”
他们本没打算在这个时间成婚的,她提出的时候,谢寒宿也是反对的。
只是他终究拗不过她。
“现在不成亲,我怕长公主和摄政王就再没机会成婚了。”燕惊鸿强调了这两个身份,谢寒宿明白她的意思。
朝堂上走到这一步,已经到了谢寒宿该退场的时候了,他们都很清楚这一点。
谢寒宿又不是真的野心家,更不打算真的如众人猜测般要和皇帝一较高下。
当退则退。
他本做了更长久的计划,但小皇帝的成长超出了他的预期。
这是好事,他很欣慰。
他并不贪恋这份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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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寒宿喝得有些醉了,他本就不善酒力,众人又难得有机会能劝他的酒。
但他醉也醉得和别人不同,就只是文文雅雅地坐在那里,面上看不出任何一点醉态。
他总觉得,在这个时候成婚,有些对不起燕惊鸿。
毕竟女子一生的大事,怎可如此轻忽……谢寒宿仰首饮下了一杯酒,自己已是注定要退场了,何必连累她?
显然,这场万众歆羡的盛大婚事中,两位新人却远不如外界以为的那般开心。
小皇帝自然也参与了这场婚宴,看见越来越多的人要劝谢寒宿的酒,很是有些不满。
皇姐还在洞房里等着这家伙去掀盖头呢,你们一个个的怎么这么不懂事?
但显然,他的不悦眼神被众人误读成了对谢寒宿这个姐夫的不满。
便有伶俐人来给他台阶下:“陛下,天色也不早了,您明日还要早朝,不如就……”
“好,摆驾回宫吧,”小皇帝颔首,特地走到谢寒宿面前很认真地强调,“照顾好我姐姐。”
“一定。”谢寒宿眼神里含着笑意与他对视。
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并不如其他人所想的那般剑拔弩张。
小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在众人的恭送下离去。
他离开后不久,大婚现场突然响起一片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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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惊鸿端端正正地坐在喜床上,蒙着盖头,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顶着那一头极隆重的首饰坐得笔直。
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辰。
外面却突然乱了起来,呼喊声、跑动声混杂在一起,一片嘈杂。
她听到似乎是王府属官的声音喊着“得去告诉新婚夫人一声”,然后另两个声音道“现在顾不上她”,“她慌起来,反而更麻烦”。
她静静地等着,片刻后,有人和门口守着的侍女短暂交谈了两句,又敲响了房门。
“请进。”
来人是谢寒宿的亲信忘戈,他看着燕惊鸿,脸色沉痛:“夫人,王爷他遇刺了。”
燕惊鸿猛地起身,那红盖头终究没能等到夫君亲手挑开,而是被一只纤纤玉手扯了下去。
“带我去看看。”
忘戈自然无有不从,带着她一路前往正堂,刚刚谢寒宿就是在这里与宾客共饮的。
燕惊鸿到的时候,在场宾客神色惊慌,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