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县令没想到自己有机会见到这样的大人物。
“韦某现在一介白身,苏大人不必多礼。”
苏县令将信将疑:“您如何会在此处?”
“这个我们稍后再谈,现在急需解决的是城门外的山匪。你若现在出城,岂不是正合了他们的意?”
“可是,此事由我而起,自当由我来做个了结。”
“你怎知山匪说话算话?若你丢了命,他们又要继续屠戮百姓,你当如何?”
“可是……”
“别可是了,你这人怎么这么迂腐?”张礼气道。
“不得无礼,”韦云图又对苏县令道,“苏大人稍安勿躁,已经有人去搬救兵了。”
苏县令心下一喜:“敢问是何人?”
韦云图笑了笑:“就是大人认识的程艳红姑娘。”
“程夫人?”苏县令怔了怔,“她前日告假后就一直没再出现,我还以为她知道山匪要来,便提前逃了。”
“那你可冤枉她了,”张礼道,“兰台县百姓若能逃过此劫,那可是她的功劳。”
苏县令有些走神,原来程艳红认识韦太傅,那就可以解释她身上的谜团了,他此前还一直奇怪一个从小村庄里出来的女子,究竟是如何有这般机敏见识,看来竟是韦太傅教出来的学生。
听到张礼的话,他反应过来:“等等,她去哪里搬救兵?”
“南百里,军屯。”
“什么?!”军屯的兵没有圣旨岂是能搬得动的?但见韦云图神色笃定,苏县令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疑问。
三人正谈话,黄县丞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见了苏县令惊到:“大人,你怎么还在这里?”
苏县令看见他就没好气:“怎么?本官不在这里在哪里?难道落入山匪手里才合你的心意?”
“属下绝无此意,”黄县丞眼珠一转,“只是百姓围堵在县衙门前,属下怕他们闯进来对您不利啊,要不您从后门先出去避一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苏县令把手中的茶杯摔在黄县丞面前,“你知道我在查你,所以巴不得本官死在山匪手里才是吧!”
“属下不敢。”
“你不敢?本官就是死在今日,也要先办了你!”苏县令一甩袖子,“来人,把黄知给我拿下,关入大牢!”
黄县丞懵了,他确实是看准了平日里苏县令心软好说话,才过来试试能否动之以情、撺掇其主动出城。
却不想苏县令突然一反常态,突然翻脸,直接便要将他拿下。
“大人……”他立时便跪下求情,却不想今日苏县令异常地雷厉风行,听都不听他的解释,就命衙役把他拖了下去。
“苏大人倒是爽快。”韦云图赞了一句。
“见笑了,”苏县令摇头,“兰台县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县丞。他黄知在此地当了十几年县丞,和衙役士绅们都有几分交情,平日里便有些欺上瞒下之举,看在他尚知收敛的份上,我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他竟敢强抢民女,不容姑息。本官若要殒命于今日,至少要先解决了他,免得下任知县再面临我的难处。”
“你很好,”韦云图道,“若能熬过今日灾祸,来日必得高升。”
苏县令摇头道:“算了吧,兰台县的政绩……哪有什么升迁的希望。”
韦云图抚须微笑:“你遇到了贵人。”
苏县令不解其意,却也不及深究,此时县衙外传来了又一阵喧哗声,他再也坐不住:“我出去看看。”
“大人!”院中的衙役看他要出门,不放心地叫住他。
“没事,不用跟着我。”苏县令摆摆手。
韦云图二人看着他的背影,张礼突然道:“这人虽然迂腐了点,倒也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气概。”
“跟出去看看。”韦云图二人跟在苏县令身后,看到了围在衙门前的百姓。
苏县令站在衙门前,背对着身后那块“明镜高悬”的匾额,心下有些怅然,他自认上任以来便兢兢业业,认真对待每一个报上来的案子,就算不说爱民如子,至少也是心系百姓。却不想一朝山匪逼城,百姓们竟要他出城送命。
但此时,一道声音传入他耳中:“大人,您可不能出城啊。”
这道声音听起来苍老且沙哑,听在苏县令耳中却仿若动人的仙乐般。
他猛地朝那个方向看去,一位耄耋之年的老者正忧虑地看着他。
“就是,大人,别听那些混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