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杰夫摔倒在地上,他的下半肢体不良于行,瘫在地上动惮不能,仿佛动物濒危般地嘶叫了两声,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般化进了地面之中。
皮特见状不顾尚未完全扑灭的火苗,操纵血管藤蔓飞速地伸着向逆光她们的方向而来。
却被黑色荆棘尽数挡下!
大地的震动仍然没有停止,那些她们之前当做掩体得毫无生气的灌木突然拔高长大,土地中不断地生长出带刺的巨大植物来,花园一瞬之间从不毛之地成了荆棘城堡。
十点还没到,白天的杰夫消失,夜晚的杰夫提前出现了。
冷青青带路,三人来到了少年杰夫身边,今天一天古堡的损伤也显示在了他的身上,他看起来意识不太清楚,望着前来的众人,似乎将他们认成了自己久远年代的朋友。
“尼尔森,你救了更多人进来,战争要结束了吗?”少年喃喃地问向逆光。
向逆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想自己哪里和那个大胡子有共同点。
她扶起少年杰夫,拧开一瓶真正的长条肉汤,开口道:“认错了,我好歹也是个巴特吧。”虽然不是金发,但多少也应该是个美少“年”。
“时间紧迫,大郎快起来喝药了!”向逆光不由分说将瓶口对着杰夫的嘴就“吨吨吨”灌了下去。
杰夫被呛得咳嗽了几声,他突然睁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向逆光。
“这……这是……”他的嘴唇颤抖着,却问不出来。
向逆光知道他想问什么,主动开口道:“这东西就是被真菌寄生的虫子,虫子!地里挖出来的,不是从你朋友肚子里掏出来的,你想想啊,要真是尼尔森要煮了巴特,好端端的肉不切,给你掏内脏吃?不嫌麻烦吗?”
她又掏出一条完整的虫草给他看:“你……要不要直接尝尝?”
少年杰夫没理她……他的眼睛中涌出了透明的泪水,望着无星无月墨汁般的夜空,他讷讷地不断重复着:“我没有罪……神呐,我没有罪恶。尼尔森也没有罪恶……”
随着他的低喃,大地的震动更厉害,花园中自成结界一般的荆棘丛开始像玻璃般碎裂成片。
冀山晴看杰夫的样子,不忍地问:“他从来没有罪,为什么会被神禁锢在这个地方?”
“哪儿有神的事,自己想不开呗,你看像皮特那种想得开的,杀了那么多人现在还能嘚瑟呢,这良心啊还真是只能谴责有良心的人。”向逆光回道。
冷青青接着说:“画地为牢。使他禁锢在这的人不是神,而是他自己。”
冀山晴奇怪地看了看冷青青,没由来地觉得对方好像与之前不太一样,却也说不出具体区别。
“嘚瑟”的皮特在荆棘丛外发出了震彻天地的粗哑嚎叫,这声音让荆棘丛碎裂的速度更加快了。
“出口不在这里!”冷青青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焦急,“杰夫只是打开门的真正钥匙,但是大门不在这里!不能等了,这方天地即将崩溃,在那之前皮特完全可以跟我们同归于尽。”
大门……向逆光抬头望向院子那里的大门,围墙和大门早就被这些动静震得坍塌倒地,她终于看清,围墙和大门外面,在黑暗的掩盖之下,全长满了张牙舞爪的血色藤蔓。
那里不是真的大门!而是皮特的势力范围……
她回顾这整个副本,杰夫被虚假的罪恶感困在此处,化身成魔,甚至连自己的一部分都已经被罪恶同化。真亦假时假亦真,大门一定是在那点不变更的“真”之中。
“是画!”向逆光惊呼,“是走廊上的画,出口在那副画里。”
她与冀山晴进过三幅画,这三幅画都如实表达了杰夫仅剩的清醒记忆。
其中两幅画讲述了杰夫背负罪恶的缘由,而另一幅画是这一切悲剧的开端,七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聚在这个古堡之中,画师为他们留下了最后的图像。
“没错,听起来就是那幅画。”冷青青没有进过那几幅画,听了向逆光描述,她点点头肯定道。
冀山晴更加奇怪,什么时候向逆光开始征求冷青青的意见了,冷青青……之前不是她们几个里最没主见的人吗?
向逆光已经知道,封印解除了,阿冷的意识已经归位,而被压抑的真正的冷青青已经重获新生。她刚刚在脑海之中隐约听到了阿冷对她的呼唤声,这里实在太嘈杂,连脑海中的声音都被掩蔽了,当务之急还是先脱身再说。
向逆光盯着发疯的皮特,让另外两人先撤:“皮特已经疯了,他怕是抱着拉我们一起下地狱的想法,我来吸引皮特的注意力,你们一会儿趁机先走。”
她走到花园另一边叉腰大喊:“皮特老鬼,你个杀人屠夫,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厨子?做出来的东西狗都不吃。谁吃啊?鬼才吃!你就不打算自我反省一下吗?”
皮特对厨师这个职业有着一些常人不能理解的执念,这也是为什么他的扮演游戏都是教人做菜,也把自己的傀儡做成自己厨师助理的模样。
他之前看向逆光一行人一直当做砧板上的鱼肉,现在这条鱼跳了起来,不光拆了自己的屋子,让自己即将魂飞魄散,还指着自己鼻子骂自己是废物。
盛怒之下的皮特带着他还能动的藤蔓们都扑往向逆光的方向,只是他对于花园的区域还有些忌惮,不敢往中心区域踏足。但是随着杰夫世界的坍塌,他不敢踏足的区域渐渐在缩小。
向逆光已经退到了少年杰夫的身边。杰夫此刻已经安详地闭上了双眼,圣洁的光芒从他的躯体里渗透出来,随着光芒,他的身体渐渐融化在空气中,每融化一些,这个世界的破碎就加速一些。等他完全消失,这个世界也会完全破碎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