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身一人走进来,解下眼前的白纱,走到床边,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伸手去将人抱起,扫落了床上的喜果,将人放在榻上。
换个姿势,她也能睡得舒服点。
沈明还没松手,却被熟睡中的荣花妤伸出双臂搂住了脖子,不得不低下身顺着她,整个人半伏在她身上,差一点就要触碰到那柔软的面颊。
第11章 姻缘
身下的少女如同一株娇美的芙蓉花,浓妆淡抹的面颊上透着淡淡的粉红色,一双朱唇点红,因为入夏的闷热,整个身子都微微发烫。
解了外裳下的一双手臂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细腻的触感环绕着他的脖颈,沈明怔住了身子,缓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无法控制的心跳。
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新娘却毫无防备,睡得死沉,仿佛并不将今日的仪式看的多么重要。
沈明轻轻握了她的手臂松开,从她怀中坐起,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自己的新娘太过单纯,与他一个男子同房,竟也能睡的这样安乐。
他坐在床沿上,看着床边燃烧的红烛,渐渐滴落的蜡油像一颗颗泪珠,凝固在烛台上堆出时间流动的痕迹。
光线昏暗,沈明眼中只看得见大红的绸布与跳动的光影。
身边人安稳的呼吸着,他却无法入眠。
原本来苏州只是为了养伤,暂时远离那些让他头痛的纷争,后来就遇见了她,早从余晏口中听说过她是个十足的小财迷,她却对“身无分文”的他慷慨解囊,条件便是现在,今夜,与她结为夫妻。
他不得不承认,跟荣花妤在一起的日子,他没有再想过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也找回了身为正常人的心态。
他们一同订下了契约,这只是一次假成亲,在荣花妤心里,并没有将他当做未来夫婿看待,甚至,没有将他当做一个男人,所以才在他面前如此放松。
荣花妤的确是这么想的。
她喜爱沈明的高洁淡雅,诗书气度,更欣赏他的君子作派,即使知道他晚上会进到新房里来,也没有一点防备,睡得格外踏实。
荣花妤睡得没心没肺,却苦了沈明不知如何自处。
长夜漫漫,红烛温酒。
第二日一大早,荣花妤醒了过来,精神满满,看自己身上盖着被子,新衣服也叠好了被放在床边,心中赞叹桑珠办事得力,再抬眼却看见一个人撑着手臂坐在桌边浅眠。
沈明……他怎么在这?
荣花妤下一秒就反应过来昨日他们刚刚成亲,金桔轩里来往许多人,沈明作为新婿必然是要睡在新房中,不然被外人看到他们二人分房睡,又要落人话柄。
她落了帷帐,在床上里换好了衣服才起身去看他。
沈明双眼微闭,长长的睫毛又黑又密,最美的脸上显露着些许憔悴。
他就这么睡了一晚?
荣花妤心生愧疚,都怪她昨天睡得太早,都没有在意沈明,这才让他撑着身子坐了一晚。
“沈明?”荣花妤轻轻晃动他的肩膀,白嫩的手指触碰大红的喜服,如同一片雪花落在了红梅上。她放低了声音说:“你去床上睡吧。”
沈明悠悠转醒,眼前一片清明。
门窗景观的房屋中还未透进日光,略显昏暗的光线让他初次恢复的眼睛得以适应。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景物黑白昏暗,他看不清别人脸上的表情,只感觉寒意透骨,他彷徨着在城墙之上走着,紧接着坠入进厮杀的战场上。
那个被他护在身边,被他视为长兄的人,是梦中唯一能够让他看清的面庞。他记得清兄长的雄才大略,骁勇善战,满目的沧桑疲惫,都是为了他们身后的东齐。
他信任兄长,将背后交给他,将生命托付给他,却换来……致命的一刀。
梦中的场景是他挥之不去的痛苦记忆,被兄长握在手中的刀刺穿了他的腰腹,沈明忍着剧痛半跪下身,仰起头看着记忆中的兄长,他脸上染了血迹,一脸错愕,紧接着高高举起了刀。
那一刀终究是没有落下,从战场上飞来的一箭射穿了兄长的心脏。
他敬仰的兄长,东齐国的皇帝,沈玄真,就这么死在了混战之中。
直到沈明昏迷过去,也依旧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直与他兄友弟恭,互相成就的长兄会对他拔刀相向。
后来,他重伤初愈回到京城,在朝堂之上并无关心嘉奖,却被人质疑先皇的死因。
“先皇此去本是为与北辽和谈,怎么会突然卷进战乱,先皇骁勇善战,怎会不敌辽军?王爷此行本为保护先皇,如今先皇歿了,你却还好好的站在这里,王爷作何解释?”
朝臣们质疑他保护先皇不力,暗藏祸心,坐在龙椅上的新皇,他的侄子沈时安,没有出口制止也没有表态,只是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
沈明能看出沈时安眼中的愤恨与痛苦,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解释。
兄长在战乱时背刺他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