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金子!!我们要金子!!”
“是她.......是她要断了我们全村的财路!”
“她不是剑仙!她是个卑劣的女人!!”
“不准你碰我们的金沙洲......!!”
无数疯狂的声音在沈秋练的耳畔响起,带着重重回响,宛若是从远古时期撞进来,那些冤魂争先恐后的扑向沈秋练,张牙舞爪,群魔乱舞。似是要将她撕碎。
沈秋练一往无前,血色在海水中弥漫开来,她的手臂被抓的鲜血淋漓,几见白骨,但她眼中的光却越发坚定炙热,一只冤魂的手洞穿了她的身体,她却像是毫无感觉一般,唇角反而扬起了讥讽的笑。
“什么金子,什么金沙洲,不过都是幻象!!只有蠢货才会被迷惑!从生到死都看不透吗!”
她浑身上下都痛,以至于根本分不清晰究竟是灵脉拓宽的痛楚还是被冤魂噬体的痛楚,但定山河上的剑芒却变得前所未有的锋锐,小小的元婴成形,焕发出的力量在海底荡开巨浪,金沙洲上的狮型兽在剑芒下脆的像一张纸,瞬间陨灭,而后那黄金般璀璨的流沙岛也化作烟云荡然无存,沈秋练大笑起来,她耳畔吵的无以复加,是冤魂们为着美梦破碎在尖叫、咆哮,在彼此发泄,血色从她的耳朵里溢出来,像是雾霭。
她再次感觉到了眩晕。
青龙的巨影乍然呈现,一股洪流随着它的出现灌入海底,这力量比寻常的波涛浪潮要强势千倍万倍,冤魂们被拍入归墟深处,毫无还手出声的机会,耀目的赤色被碧波白浪浇灭,沈秋练只觉得有些上浮的力量将她托起,环住。
青影收敛成了顾长汀的模样,青衫与乌发飘浮着,他的脸孔莹莹如玉。
喜色漫上眉梢,沈秋练脱口而出道:“长汀!你没事,你怎么总会——”
顾长汀俯首,吻住了她的嘴唇。
沈秋练僵住,睁大的眼睛里,瞳孔略略收缩。
下一秒顾长汀放开了她,从口中吐出了那颗避水珠。
沈秋练咳嗽了两声,唇角溢出水泡。
她难以置信的望着顾长汀,似是想不到无数次救自己于水深火热的男人会下此毒手,而从顾长汀的眼瞳深处,她看到了三分歉疚,七分穿过厚重时空的眷恋与期待。
“我们很快就会相见了。”
“阿宁。”
......
海潮翻涌。
顾长汀抱着死去的少女走上岸,将人放在了一块平整的礁石之上。他身上没有一点水痕,体面、整肃,唯有脸色苍白,衣襟遮不住的地方都可以看见斑驳的伤痕。
之前在孙家庄强行冲破封禁大阵时所受的内伤根本没有好全,他那时是实在扛不住了才不得不藏在归墟的旧时洞府里休养生息,这些伤让他错忆起了多年前的那场天罚劫雷,劈的几乎殒命。
他本可以对那些冤魂的造次熟视无睹,这样他便可殊途同归于“让沈秋练死去”的目的,可最终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出手护了沈秋练一遭。
对上少女欢喜的双眸时,他心底的动摇愈甚,那一刻他脑海里空空如也,想不到任何杀死沈秋练的方法和理由。
好在,他最后看见了沈秋练口中的避水珠。
那是他最后的机会。
到岸上,想要杀元婴期的沈秋练,就难如登天了。
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把阿宁的魂魄抽出来,还归于本体。
失去了避水珠的沈秋练在深海就算有一身的修为本事也无法存活,这些都在顾长汀的算计之内,他此前在孙家庄给沈秋练服了一帖药,那药可以让人的神魂凝聚于天灵顶心,即便是死了,魂魄也一时半刻不会离去轮回。
阿宁的魂魄若再入轮回,那便又是另外一个人了。
顾长汀垂眼,以手指按上沈秋练的眉心。
这么多年,他殚精竭虑,为的就是这一天。
将这一缕魂魄带回青陵,置还于那副躯壳,他就能与故人重逢相见.......
——可指下却感觉不到一丝魂魄的痕迹。
顾长汀一时怔住,反复探寻,少女的眉心始终冰冷而苍白。
“这怎么可能.......”他喃喃道,眼底的惊怒如滔天巨浪般翻腾而出:“......阿宁的魂魄呢?”
魂不知归处,可这怀中的少女却是真真切切的没了气息,顾长汀错愕难当,他看着沈秋练的脸,心口一下一下的跳痛起来。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他反复的重复着这句话,五指收紧成拳。
“你这么多年.......还没放下吗?”一个苍老的女声在他的背后缓缓响起:“青龙神,宁姐姐在金沙洲上与狮幻魔同归于尽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我本以为活得久的便不会被执念所困扰,可你这些年都在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