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瑛眉头紧蹙。之前这些水匪只抢劫过往的船只，现在胆大妄为到对官船动手了，再这样下去水路估计都没人敢走了。
说了会话，两兄弟就走了。
楚瑛转头，将这件事告诉了楚锦：“哥，这事我听着总觉得很蹊跷。六万石粮食，这些水匪不抢了回去反而凿船让它沉了，他们又不是傻子。”
“应该粮食太多反而不好出手。”
楚瑛看着楚锦，疑惑地说道：“哥，太平年代黄金值钱，乱世之中粮食才是最珍贵的，这道理水匪不懂难道你也不知道？”
西北去年闹旱灾老百姓无粮可食，官府又不作为，以致李天王的势力迅速壮大起来。江南因为有山有水资源丰富好些，但也有许多流民跟乞丐。
楚锦说道：“你既懂，怎么还问这种傻问题？这六万石粮食现在肯定是被藏在谋个隐秘的地方，等风声过了就会到某些人的粮仓内了。”
楚瑛蹙着眉头说道：“哥，你的意思这背后是一个庞大的势力，这个势力囊括了官与商在内了。”
“你漏了两个。”
“漏了两个，哪两个？”
“军跟帮派。”
楚瑛面露骇然，若真这样那江南就烂透了。
楚锦与她说道：“你当为什么我一开口要十万两银子，宣家那兄弟跟那姓段想都不想就应下。这些家族富得流油，族中的子弟各个都腰缠万贯。你我的日子，都没那些金陵扬州的豪门乡绅过得好。”
楚瑛问道：“哥，我听闻江南茶盐等税连开国时五分之一都没有。哥，这些税银是不是都被这些人给吞了？”
楚锦点头道：“就是被他们瓜分了。”
楚瑛仰头看着他，问道：“哥，你以前从不跟我说这些。”
她敏锐地感觉到楚锦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指的精神与气色，而是一种她无法说出来的东西。
楚锦也没瞒着楚瑛，说道：“以前我以为自己活不长，就想给你铺好路让你下半辈子安安稳稳地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毒可以解他能活了。如今天下纷乱，他既身在其中怎愿意做局外人，不过具体怎么做等回洪城与父王好好商量下。
楚瑛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沉默了下说道：“哥，会很危险的。”
楚锦说道：“阿瑛，以前哥是活一天算一天，再不甘心也只能忍着。可现在不一样，咱们不能一辈子都憋屈地活得，那还不如死了。”
楚瑛默然。在洪城还好，在京城每一天她都如鲠在喉。
楚锦注视着她，说道：“阿瑛，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许诺了雷明霁什么事情，让他答应帮你。”
楚瑛有些不自在，说道：“哥，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就答应帮他们改良武器啊？”
楚锦反问道：“阿瑛，雷明霁帮你，一旦暴露整个魏国公府都要赔进去。只救命之恩与改良弩箭，份量不够。”
楚瑛辩驳道：“不仅改良弩箭，以后还要帮他们改良其他武器。”
“既你不想说那就算了。”
楚瑛没吱声了，这事她确实不想说。
第一百六十八章 坑爹
远远地，楚瑛就看到城墙上洪城两个大字。
楚瑛有些感叹地说道：“走的时候没感觉，现在回来看到他们觉得特别的亲切。”
洪城的淮王府才是她的家，京城那宅子只能算是个落脚的地方。
进了城，楚瑛发现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她很奇怪地问道：“现在是上午，该是生意最好的时候，这人都哪去呢？”
贾峰笑着道：“我派个人打听下就好。”
在京城行事颇多顾虑，就怕惹到得罪不起的人给主子们招了祸。可在这儿他们想办什么事，就没有办不成的。
“去吧！”
到了王府门口，楚瑛到楚锦马车旁边等他下来，然后扶他坐上轮椅后推进去。其实楚锦现在可以自己走不用再搀扶了，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装成跟之前一样。
进了王府没一会，楚锦笑着说道：“这些日子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有余信照顾我就可以了。”
随着身体的日渐好转，楚锦的性子也逐渐没以前那么阴沉了。
楚瑛现在也不担心他了，点头道：“那我晚些再去看你。”
回到自己院子，楚瑛冲了个洗澡就爬床上了。躺在柔软的床上，楚瑛自言自语道：“还是家里好哇！”
淮王在外面玩，听到兄妹两人到家了急忙回来了。楚瑛这会睡得正香，他也没让人叫醒而是直接去找楚锦了。
一见到楚锦，淮王就骂道：“不是跟你说了在京城多晚些日子再回来，这么急慌慌地回来做什么？”
女儿一回来，又要管她了，想起就头疼。
楚锦垂下头，轻声说道：“父王，我在京城发病差点没命了。好不容易熬过来，我就想早些回来。不然，我真怕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淮王心头一颤，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了：“说的什么胡话，我肯定是走在你前头的。”
见楚锦不说话，淮王脸上的笑意也敛了：“不怕的，等过两日我陪你去找钟太医。实在不行，让钟太医给我们换血。反正我也没几年活了，将毒转到我身上，你也能再多照佛阿瑛几年。”
楚锦不赞同，说道：“父王，钟太医说了，我的毒已经侵入肺腑换血也没有用的。到时候我治不好，再将你赔上，那阿瑛怎么办？”
淮王道：“她现在能保护好自己了。”
楚锦摇头说道：“阿瑛武功事好，但她心地太善了。这次在京城秦王在祭祖的路上遇险，他让李勉做了替身，再利用阿瑛心软这一弱点让阿瑛保护了李勉。”
淮王紧张地问道：“那受伤了没有？”
楚锦语气低沉地说道：“胳膊受了伤，现在已经痊愈了。我当时狠狠骂了她一顿，但她说与李勉相识一场，对方有难不能袖手旁观。”
淮王气得不行：“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写信告诉我？”
楚锦直言不讳地说道：“写信给你，除了让你担心也没其他用。不过那次事以后，我就将她拘在身边哪都不许她去了。”
淮王非常纠结。他想将那些算计女儿的都弄死，但不想减肥，减肥实在太痛苦了。
楚锦见状，又将雷老夫人跟曹氏诋毁楚瑛的名声以及另外两件事说，说完后道：“爹，就阿瑛的性子，没人看着肯定会被人算计得连渣滓都不剩了。爹，我这破败的身体已经无药可救，但你只要控制饮食将体重减下来就不会有性命危险。”
淮王沉默了下说道：“好，明日开始我就减肥。”
楚锦趁热打铁：“爹，现在天也渐渐热起来了，阿瑛说过两日要去庐山的别院，到时候你跟着他一起去吧！”
淮王一想到烧鹅、烤羊肉、八宝鸭啊这些都离他而去，整个人就不得劲：“行，过两日咱们一起去庐山别院。”
“爹，我要去找钟神医，你与阿瑛去别院就好。”
淮王不同意，说道：“你身体这般虚弱，哪能让你一个人去。你若不放心，我带了阿瑛陪着你一起去。”
楚锦摇头道：“不用。爹，你又不是不知道钟神医的脾性，他给人治病不喜欢有人打扰。到了那儿，你们也是住在外头。”
被他一同劝说，淮王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楚瑛一醒来，春雨就与她道：“姑娘，王妃刚才来了，见你睡醒又回去了。不过留下话，说等你醒来去一趟主院。”
她一点都不想去见淮王妃，每次见了这个女人心情都不好。
“父王回来了没有？”
楚瑛先去找了淮王，听到他过两日愿意与自己去庐山别院高兴得不行。本以为要费一番唇舌，没想到得来不费功夫。
淮王有些心疼地说道：“阿瑛，让你受委屈了。”
楚瑛先是一愣，转而就明白她说的是京城的事：“没事，他们也没有占便宜去，算起来还是我赢了。”
看着她笑嘻嘻地宽慰自己，淮王越发不放心了。闺女这般傻，丢下她一人怕在地底下也不能安心了。
傍晚的时候，楚锦与楚瑛说了一件事：“咱们回京这日皇帝又吐血晕倒了，看来，皇帝命不久矣了。”
楚瑛说道：“幸亏咱们离京了，不然再晚上两日又得耽搁了。对了哥，秦王在江南怎么样？”
说起这事，楚锦就面露冷笑：“很能干，已经收到了三百多万两的税银，现在应该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收来的税银有问题？”
楚锦说道：“江南这些年流失的税银三千万两都不止，他短短时间收了三百多万两已经很有本事了。只是这银子是他向江南官场妥协的结果。”
楚瑛试探性地问道：“该不会他给了承诺，若他做了皇帝就不追究税银流失的事了吧？”
“差不多吧！”
出卖朝廷利益给自己谋好处，这样的人要当了皇帝，这天下估计很快就要易主了。
楚锦看着楚瑛眉头皱得能夹死两只苍蝇，笑着道：“不用担心，他现在连太子都不是，离皇帝更还是远着。”
“可汉王也不是什么好的。”
楚锦说道：“你再忧心，咱们也左右不好朝局。阿瑛，咱们将手头的事做好了就行。”
楚瑛心情沉重地点了下头。
第一百六十九章 坦白
楚瑛正在书房练字，淮王妃过来了。
时隔半年多见到淮王妃，楚瑛都有些恍惚了。记得头次见到淮王妃时她觉得很惊艳，但现在脸上爬出来许多皱纹，头上也有了白头发。现实的不如意不仅摧残着她的心态，也摧毁了她的美貌。
“有事吗？”
淮王妃嗫嗫道：“阿瑛，半年没见你，母妃想你了。”
楚瑛神色冷淡道：“若是想让穆婉慧搬进来，这话你不用开口，我不会答应的。不过你若真那么割舍不下她，可以搬出去与她一起同住。”
过往的经验告诉她，态度但凡软点淮王妃就会得寸进尺。
淮王妃眼角含着泪水道：“阿瑛，我知道母妃以前对不起你，但这一切都是你舅母造成的。我一直以为婉慧是我亲女，所以才会疼她如宝。”
楚瑛不知道她唱的是哪一出，但神色不变：“母妃，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淮王妃是一条路走到黑的性子，楚瑛不认为她真会承认自己错了。刚才那话，估计是一种策略想让她心软。可惜孺慕爱戴她的原身，已经死了，而这种把戏对她没用。
看着冷漠的楚瑛，淮王妃心如刀绞。哪怕她一直笃定认为穆婉慧事亲女，可楚瑛也是她一直看着长大的。
楚瑛见她不说话，说道：“母妃，你要没事就回去吧！”
淮王妃这才开口道：“阿瑛，你父王将我名下的铺子跟田产都拿走了。阿瑛，这些都是我的嫁妆。”
言下之意，她的嫁妆有权自己处置淮王没资格干涉。
楚瑛神色冷淡地说道：“母妃，你当时出嫁时有六十八抬嫁妆，但其中四十八抬是淮王府送去的聘礼。你名下的田产铺子，也都是父王为了全自己的脸面暗中给你置办的。”
虽说淮王这么做是为了不让自己丢脸，但淮王妃是受益者。而且这些年她将嫁妆的收息贴补娘家，淮王也从不管。也是穆家做下的下作事，实在是恶心到了淮王。
而且这些产业淮王也不可能要，都是要留着楚瑛的。
淮王妃没想到她知道这些事，她难受地说道：“我知道自己不对，但那是我亲哥哥，我总不能看着他被赌坊的人逼死吧？”
楚瑛不耐烦跟她掰扯这些事，浪费时间：“还有其他事吗？没有我要出去了。”
“阿瑛，我是你娘，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吗？”
楚瑛头也不回地去了书房。
淮王知道这事后，气得将淮王妃骂了一顿后不许她再踏出听雪院。这样做，等于是又将她软禁在主院了。
晚上的时候，楚锦与楚瑛说道：“阿瑛，我准备后日启程去找钟神医。我已经说服了父王，他答应减肥，也同意跟你去庐山别院了。”
楚瑛看着他，问道：“哥，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现在胸口已经不再闷闷的，晚上也能睡上两个来时辰了，我相信最多三个月体内的余毒就会彻底清除。阿瑛，你明日去铺子里买一个上等的玉瓶，我将灵水分出一些来。”
楚瑛没接话，而是说道：“哥，昨晚辛大夫与我说你中毒时间太长，毒已经侵入你的五脏六腑。虽然服用了灵药，但想要恢复得像常人一样还需要好好温养一段时日。”
楚锦笑着说道：“只要将毒解了，再请了名医来调理身体，用不了一年我就能像正常人那样了。”
楚瑛想也不想就说道：“哥，父王那边暂时不用喝这灵水。他只要控制饮食，多运动，将体重减下来身体就能变好。”
楚锦看着她，叹了一口子道：“阿瑛，你什么时候连我都不信任了？”
楚瑛有些诧异，问道：“哥，你这话是何意？”
“你与雷明霁做交易的事瞒着我，灵水的事你也瞒着我。阿瑛，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兄妹两人变得如此生疏了？”
他其实有许多办法查到楚瑛与雷明霁做的什么交易，但他没有这样做。一旦这般做，兄妹的感情就会出现裂痕，这是他绝对不愿看到的。所以，他选择直接询问。
楚瑛一怔，转而苦笑道：“哥，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
雷明霁对她不了解可以糊弄过去，但原身在楚锦眼皮底下长大的，对她的事情再清楚不过了。她怕说了，楚锦怀疑她的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