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主意。
绯灵被他逗笑了，一边笑一边无奈的摇了摇头：“都这么大了，还是只会这一招。”
小的时候，只要遇到不想吃的食物，小绯焱就会瞪大眼睛，试图卖萌。
——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他，卖萌撒娇只要瞪大眼睛就可以的。
只是可惜，那时候的她……绯灵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暗淡了些，她没有理会绯焱，而是走过他身边，对着邢司点了点头，道：“我换。”
她早就已经死去，只不过心火一直还在燃烧，所以才能留在这里。等到她心火熄灭，绯灵这个人，也就彻底的消失在天地间了。
唐沐沐神色有些不忍，但更多的是无奈。
明明绯灵对绯焱很在乎，并不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儿子，绯焱也是一样，虽然口中说着憎恨自己的母亲，但却不愿用母亲的心火来换取自己治愈的机会。
彼此明明都在意着对方，然而……却又一个比一个傲娇！
“你要心火做什么？”唐沐沐不解，那心火听起来很有用，但邢司可是条冰龙！在自己心口放把火，是觉得冬天太冷给自己升升温吗？
邢司看了她一眼，没开口。
他想要与唐沐沐签订契约，需要准备的东西虽然不多，但却都不太好弄到手。其中最难得几种，一是龙族的龙珠——这个他已经送给唐沐沐了，二是凤族的心火——现在也搞定了。
那就只剩下……白虎一族的心头血了。
邢司开始暗自考虑着，什么时候去抓一只小白虎了。
既然绯灵决定了，邢司也毫不犹豫，他直接将朱雀羽递给了绯灵，并不担心绯灵敢耍什么花样。
若是绯灵还活着，那还能跟他打上几个回合，现在绯灵早已经死去，纯靠着心火才留下来，身上的灵力也被万年玄冰压到极致，邢司压根不担心她动什么手脚。
绯灵拿到朱雀羽，就要递给绯焱，然而绯焱冷哼一声，转头压根不看那所谓的至宝。
既然绯灵是想要给他治病，那他不用，绯灵换朱雀羽自然就没用。绯焱这么想着，对朱雀羽更是不屑一顾。
眼看着那两个人又陷入了僵局，唐沐沐见绯灵又要生气，急忙开口，打断了她呵斥的话：“那个……”
绯灵顿了顿，
这若是别的人敢打断她的话，绯灵早就一道烈火烧过去了。但是唐沐沐的话……绯灵转过头，看向唐沐沐：“怎么了？”
唐沐沐只是想先打断她，却也没想好说什么，一边支支吾吾，一边在脑袋里飞速想着，居然还真的被她想到了一个话题：“你当时叫绯焱进到这里来，是想和他说什么吗？”
绯灵表情微微一变，似乎有些难为情，但那情绪很快就又隐藏了下去。
“正好现在绯焱也进来了，你要不要跟他说一说？”唐沐沐真切的建议道。
绯灵沉默了许久，才深深的叹了口气。她看了一眼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儿子，又看了一眼四周那漫天的冰雪。暴躁的情绪慢慢退去，也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她唇角微微动了动，最后也只是憋出来一句：“你变了。”
绯焱冷哼了一声，“你在说……”
他本想直接怼回去，却在看到绯灵双眼的瞬间，把后面的话默默咽了回去。两个人默默对视了几秒，绯焱才轻轻的应了一声：“恩。”
原本暴躁的气氛就这么慢慢淡了下来，两个人虽然都没说话，但也没有那种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的冲动了。
先开口的还是绯灵，她看着绯焱，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叹气：“你说，小时候你长得那么可爱，还爱笑，怎么现在就知道板着个脸。”
唐沐沐：……他在外面可没少笑，笑起来可渗人了。
绯焱翻了个白眼，倒也没反驳，而是整理了一下表情。下一瞬，那个唐沐沐熟悉的绯焱就又回来了。绯焱看着绯灵眼里的惊讶，心里忍不住有些得意，唇角的笑越发的灿烂。
“……”绯灵看了看绯焱，又看了看一直冷着个脸，站在唐沐沐身边的邢司，万分疑惑，“所以，你为什么没抢过他？”
没抢过就算了，这么一条冷冰冰的龙都有妖侣，怎么自家这个笑起来勾人心魄的儿子，反倒是孤零零一个。
邢司有些不爽的眯了眯眼。
绯焱抽了抽嘴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而问道：“你……当年为什么会死在这？”
绯灵沉默了，她看了绯焱一眼，含糊道：“受了伤，没撑住，自然就死了……”
“我想听事实。”绯焱认真道
。
绯灵：“……”
“因为我入了魔。”绯灵闭着眼，叹了口气。
这一句话出现，反应最大的居然是唐沐沐。只见她瞬间把邢司往身后拽了过去，整个人挡在邢司面前，看着绯灵的表情，就好像她下一秒就会把自家冰清玉洁的小冰龙给带坏了一样。
绯灵：“……”
绯灵抽了抽嘴角，再抬头一看。莫名其妙被拽了过去的邢司，不仅没有因为唐沐沐的不信任而生气，反而相当开心的往唐沐沐身后一站。
你可是龙族！毁天灭地，呼风唤雨的龙族！你看看你前面那人类小姑娘的体形，你不觉得你俩现在的位置有些不太对吗！
然而邢司现在满心只有欢喜，他才不会因为唐沐沐小看自己而生气，他只希望唐沐沐只能看到自己，最好随时随刻都在担心他，眼里没有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才好。
绯灵无语了几秒，才解释道：“我现在灵力已经被压制住了，魔气也已经消散了。”
只要她的灵力不恢复，魔气就不可能重新出现。
唐沐沐没有放松警惕，依旧道：“那心火我们也不要了。”
“不，”这次开口的邢司，他伸手摸了摸唐沐沐的头发，安慰道，“没事，凤族就算是入了魔，心火也不会被感染，放心吧。”
绯灵：……
有点想打人，但怕被龙打，有点想打龙，但又打不过。
凤生真悲哀。
第97章
绯焱慢慢从震惊中回过神,“你入了魔？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他的话问了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因为……父亲？”
绯灵叹息一声，抬起头,往四周看了一圈。冰原上，那些冰层安静的伫立着。而在其中的那些事物,曾经都是她最宝贵，也是最不愿忘却的记忆。
绯焱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他是被邢司直接抓过来的，根本没注意到过这些冰层有什么异样。
“这里冰封着的,都是我和你父亲的回忆。”绯灵转过身，走到了身后最高的这座冰山面前。这座冰山并不是透明的,上面落满了雪,也正因为如此，唐沐沐之前并没有注意过，冰山里有什么。
绯灵伸手,将冰山一角的雪轻轻的擦干净，而在里面，露出了一个被冰封的人影。
那是一个男人,俊美清朗，轮廓分明,双目虽然紧闭，但却丝毫无损那出尘的面容。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跟绯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唐沐沐愣愣的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绯焱。
绯焱也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淡了淡。他自从出生，便从未见过父亲。而在凤族之中，他父亲几乎是一个禁忌的存在。没有人敢提到这个人的名字，就连绯灵也不敢。
——任何提到名字的人，都会被族长降罚。
“怪不得……”绯焱突然喃喃道。
在他还小还小的时候，明明记得，外祖父对自己还很好，会教他运用灵力，会为他取来灵宝。但自从他长大了些，外祖父再看见他的时候，眼里就不再有一丝一毫的喜爱。
因为他和父亲长得太像了，和那个，杀了自己外祖母的人，长得太像了。
所以外祖父，才会越来越讨厌他，甚至开始咒骂他的母亲。
绯焱突然想到，他其实还是感受过母亲的关怀的，在最开始的时候，绯灵身边只有他，他也只有绯灵，两个人相依为命。而好像也就是在外祖父的态度转变之后，绯灵也越发的疯狂，甚至想要杀掉他……
再一想到绯灵说自己入了魔，绯焱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不可能吧……
绯灵也盯着那男子的脸看了许久，那些曾经的悲愤仇恨，憎恶
咒骂，早都已经随着她的死亡而散去了。她没办法原谅楚非影，却也没办法去憎恨他。
当初，她母亲的死虽然是楚非影亲手。但其实楚非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不过是在凤族里几个叛徒的层层阴谋算计之下，毫无知觉的做了最后的那把刀。
只是就算这样，弑母之仇也终究不可能被放过，所以楚非影选择了自绝，以死来谢罪，也是希望凤族能够看在这一点上，善待他的妻儿。
却没想到……想到这，绯灵眼里露出一丝苦涩。
“是外祖父吗？”绯焱开口问道。
绯灵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惊慌，她回过头，勉强笑了笑，“怎么可能，你在乱想什么……”
“果然是他……”绯焱垂下眼眸，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绯灵看着他，安静了一会，才轻轻开口道：“他也没办法，他只是……不知道恨谁罢了。”
族里的叛徒都已经被处理了，楚非影也自绝而亡，所有杀害她母亲的人都受到了惩罚，但那又如何呢，死人永远不可能复活。
本来父亲已经慢慢放下，却偏偏，绯焱越长越像楚非影。好几次，绯灵都在半夜惊醒，看到自己的父亲站在床边，扭曲着脸，憎恨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入魔的其实是你的父亲？”唐沐沐忍不住问道。
绯灵从回忆里回过神，也没有再隐瞒那些往事，点了点头，“是，父亲因憎恨入了心魔，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压制了。”
“而我……因为与他接触，再加上非影死了之后，自己的神魂也并不稳，便也有了入魔的迹象。”绯灵看着绯焱，眼里闪过一丝歉意，“对不起。”
这句话她欠了他这么多年。
“所以，那凝雪花是你去亲手摘下的，就是想送给我。”绯焱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明明就在沙土城外，却始终没有来找过他。
其实绯焱都不需要绯灵的回答，他自己心里清楚，不来见他，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他罢了。
“后来，魔气突然爆发，我只能把自己直接封在万年玄冰之中，防止魔气沾染到其他妖兽。”绯灵笑了笑，“只是……洞府出世的时候，还是有了一些魔气散了出去，也幸好这里是
在沙漠之中，才没有造成什么隐患。”
唐沐沐瞬间想到那似乎是被烧焦的地面，原来那并不只是因为被烧过，而是因为有魔气的存在。
绯焱看着自己的母亲，一时无话。他一直以为是绯灵放弃了自己，想要杀害自己，却没想到其实是她一直在保护自己。
若是他能早些知道，或者别那么倔强，早点开口和母亲说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