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城地处北方,气候干燥,夏天温度高的时候跟火炉并无甚区别。
陈星然在宜城能生活一个多月,全都是靠空调续命。
虞城的湿度与气温虽然远远达不到水域的标准,但对比起宜城来,已经好了不能太多。
在这样的环境中,陈星然随便一趴,就能陷入沉沉的睡眠。
奚池是在十分钟后,才发现陈星然是真的睡着了的。
他内心的感动与喜欢正在不断泛滥,如同窗外如注的暴雨一样,汹涌的即将冲破心田,淹没理智。
还不等他找个宣泄口,对陈星然悄悄吐露一点自己的心思,就听到这人从嗓子眼儿发出的轻微的‘咕哝’声。
——看来真的睡得很香。
奚池眼底的无奈化为唇边的笑意,他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让暴雨的水汽愈发弥漫。
陈星然陷入了愈发深沉的梦境中。
梦里,陈星然感觉背景音十分嘈杂,海浪的咆哮声与雷电击打声连成一片,以至于她身为一条龙,居然都听不清海底的生物在叫嚷着什么。
只能零星分辨出来几个词语——“死”“不要”“鬼天气”。
“你说,他们居然还害怕打雷?”这是陈星然自己的声音。
语气里是满满的好奇。
——作为深海里的生物,天上就算是有人渡九重雷劫,跟他们也没有分毫关系。
有厚实的海水做屏障,最厉害的雷劫都别想穿透进来。
陈星然梦到这里,其实并不大乐意继续回忆下去。
毕竟在她漫长的岁月中,能用这么轻松、不着调的语气交谈的对象,除了那位帝君,再无他人。
可梦境并不由着陈星然的性子来。
她面前的景象逐渐由模糊到清晰——她看到自己枕着那个人的肩膀,长发铺洒在他身上,两人挨得极近。
在陈星然印象中,那个人听到这种问题,一定会温润一笑,说一句:“夫人都不知晓,我怎会看出蹊跷?”
可在这场梦境中,男人并未如陈星然预料的那样说话。
他翻过身,将陈星然抱在怀里,宽厚的手掌抵着她的后脑勺,指尖穿过她的黑发,另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像哄小孩子的动作。
“不怕。”那个人半垂黑眸,长长的睫羽上泛着湿意,像是流过眼泪。
“我没怕。”陈星然挣扎着从他怀中探出一个脑袋,下一秒便飞快被那人按下去。
陈星然想从他的怀抱里挣扎出来,可又不忍心用很大劲儿,不然肯定会伤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夫君。
在这种感情的‘掣肘’下,陈星然被那个人紧紧抱在怀中,头都抬不起来。
“我害怕。”隔着一层胸腔,那个人的嗓音低哑,泛着无穷蛊惑。
陈星暗这条龙果然被‘蛊惑’到,安心趴在那个人怀里。她伸出指尖,想要给男人一个拥抱——小时候她害怕,母亲也是这么拥抱她的。
直到她的指尖落在男人身上,陈星然才发现自己的手凉的厉害。
——怎么会,她并未害怕,手怎么凉的发颤?
电光火石间,身为‘梦境旁观者’的陈星然忽然捉到什么,但还没捕捉到一个完整的思绪,直觉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吵闹的说话声。
“啊啊啊啊啊,这里是一楼,好像可以跳!”
“外面就是‘鬼’,咱们无路可逃了,只能跳。”
“咱们这个房间底下好像有地下室,我还看到一个天窗,还有绳子,要不要咱们试着把‘鬼’绑起来?”
陈星然骤然睁开双眸,那原本仿佛隔着一层薄膜的说话声彻底清晰起来。
——原来是尚在鬼屋中的同伴们逃到了这间休息室正对着的楼上,在天窗和窗户打开的作用下,他们的声音没有阻隔,清晰的传进来。
陈星然倒是没有‘梦到关键时候突然被打断’的恼怒,一贯的起床气此刻也被疑惑掩盖下去。
——这段梦境,为什么不存在于她的记忆里?
而且,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当时抱着她的,应该是恢复了记忆的太尧帝君本人。
最最重要的是,他眼中有湿意。
他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