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光被大片大片的乌云挡住,漆黑的西厢房传出小小的疑惑声。
“咱嫂子怎么变得这么凶了?”
顾红志缩缩脑袋,露出心悸的表情,他现在对凶巴巴的女人有阴影,他觉得自己将来娶媳妇一定要娶个温温柔柔的,绝不能像他姐和他妈。
“确实,嫂子最近变化好大啊,要不是就在眼皮下,还以为换了个人。”顾红秀也深以为然地说道。
她想了想又问妹妹:“你说,怀孕真能让人变白吗?可是,嫂子生大丫时,不仅没变白,看着还变黄了。”
顾夭夭意味深长地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她用胳膊肘碰了碰躺在身旁的白莲姐姐,问出心底疑惑了好久的问题:“姐,你怎么高小毕业,就不读书了?”
顾红秀沉默良久,才说:“家里条件不允许呗,要供三个孩子上学,就算有爸妈和大哥赚工分也够呛。何况,咱家虽说和阿奶他们分家了,但阿奶阿爷还是要求,每年秋收结束,要把分的粮和钱,一半上交他们。”
黑暗中,顾夭夭诧异道:“这是为啥?”
“阿奶说,大爹大妈他们全部上交,只要咱家交一半,是因为没在一块吃饭。爷奶还承诺,以后咱姐弟仨儿的学费,他们包了。又说,爸是队里的种菜好手,自留地也全划给咱家。”
尽管看不到白莲姐的表情,但顾夭夭听得出她语气里的讥诮,想也能知道,后续不太美好。
“爷奶反悔啦?”
“可不?”
顾红秀冷笑,气呼呼道:“说好的学费,不给了。爸妈找他们要,就哭穷,说逼他们去死之类。妈想继续供我读,我没去。这也算了,说好自留地给爸妈种,大妈天天去摘,咱爸脸皮薄,不好说啥。
咱妈可不怂她,骂了几次后,就换成阿奶来摘了,这下,连妈也没撤。妯娌还可以骂,自己婆婆咋骂?时间久了,爸妈没法,也就随他们去了。
但是,这交一半钱粮的规矩却没变。”
代入感太强,此刻顾夭夭的拳头已经邦邦硬。
“哎,中秋节前,队里要把钱粮给大伙分了,说是让大家过个好节。”本该高兴的事,顾红秀却很惆怅。
听到这儿,顾夭夭后牙槽都咬紧了。明年旱灾,收成惨淡,分出一半钱粮,自己家咋办?她是可以利用公寓,补上这个空缺。可这么干了,不就等于补贴对面锦鲤堂妹家么?
她可不干这种吃亏不讨好的事,总之,不能分!
翌日。
在大公鸡的打鸣声中,顾夭夭迷迷糊糊醒来,呆坐了会儿,一个激灵坐起来,穿上鞋就往院子里跑。
嚯,器宇轩昂的大公鸡三花正领着大黄小黄找吃的呢!
果然,为了自证清白,某人再不甘心,也得把悍妇娘的宝贝鸡屁股银行还回来,肉疼吧?哈哈!
吃早饭的时候,吴素芹的脸拉得老长老长了。
顾红军愧疚啊,自己错怪了媳妇儿,于是温柔小意地伺候着,各种热脸贴冷屁股,才让吴素芹脸色稍好一丢丢。
“妈,虽然不知道那,那偷鸡贼为哪样把鸡还回来。但也证明了偷鸡这事,跟我没关系吧?儿媳也没期待您道歉,可起码能把大团结还给我们吧?”吴素芹身板挺直,语气很冲。
陈月英不咸不淡地睨了她一眼,断然拒绝:“中秋节不要过的啊?春节不要过的啊?这些不要钱的啊?家里酱醋油烟不要钱啊?过几天你生孩子、坐月子不要钱啊?”
顾红军看了看媳妇铁青的脸,鼓起勇气:“妈……”
“妈啥妈,不给!”陈月英很霸蛮地打断他的话。
哎哟,偷鸡不成蚀把米咯~
顾夭夭努力绷着脸,避免自己不要表现出幸灾乐祸的样子,这无异于给人伤口上撒盐,多不人道啊?
“姐,你脸咋扭曲成那样?是不是想拉屎,憋不住了?”顾红志贴心地建议道。
顾夭夭:微笑表情裂开……
“姐,姐我错了!快松开我耳朵!”
“错哪儿了?”
“错、错……我不知道啊,呜呜呜!”
看着自家俩活宝闹,陈月英不禁露出老母亲的慈爱笑容,提醒道:“别闹了,赶紧吃完去学校报道,待会儿赶不上拖拉机,看你们哭!”
他妈管这单方面殴打行为叫闹着玩?顾红志委委屈屈不敢开腔,怕恶魔姐姐想继续和他“闹着玩”……
村口。
“阿顺,送小志上学,还出动一家呢?可别这么宠着,男孩儿宠坏了可不好。”驾驶位上的顾永旺转过头,语重心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