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陈氏也知道傅堂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自然不能把希望放在傅堂容的身上,期望他能对自己多几分怜惜而放过她。
陈氏往日还算顺风顺水时,傅堂容就当她是个贤内助,他说的那些话,真就把陈氏给哄住了。可如今真摊上事儿了,陈氏才看出来,傅堂容这个男人毫无担当,自私自利,冷心冷情,是万万靠不住的。
以前能对傅莹珠这个前头正牌娘子的女儿不管不问,如今就能对她的女儿傅明珠不管不问。
像傅堂容这样的男人,只能当富贵夫妻,不能共患难,一旦有什么事情,指望他还不如指望自己。
薄情如此,陈氏自然也不对他抱有什么期望。是以,也就不相信,如果真的出事,傅堂容会保她。
万事只能靠自己了,男人真的靠不住,陈氏也不敢赌。
心中百感交集,各种滋味交杂在一起,陈氏的肩头甚至微微颤抖起来,狠狠将手中攥着的首饰摔了,勉强出了点气,想着落芷院那边傅莹珠不知道又多开心,立刻又是一口浊气堵上心头,坐立难安,简直不知道要做什么好。
如果她像老东西那样,现在指不定就先晕一晕了,可惜她还算壮年,没那么容易逃避现实。
“去落芷院看看。”陈氏压着自己心头想将那些掌柜全都掐死的念头,尽量心平气和地叫了丫鬟过来。
可话刚说出口,陈氏自己便犹豫了,“且慢。”
往常去落芷院,都是傅莹珠犯了错,她赶过去,以当家主母的身份,给她惩戒。在傅莹珠面前,她都是风风光光的形象,如今再过去,看着自己安排打点的那些掌柜将好东西都送到傅莹珠手上,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开心吗?
简直像自取其辱了。
可不去瞧一瞧,陈氏这一颗心一整天都难安定下来,只会被自己心中各种猜想臆测,搞得七上八下、坐立难安。
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陈氏只能焦急得在堂屋中转圈圈。
被唤来的丫鬟一脸莫名,偏偏看着陈氏愠怒的脸,一句旁的话都不敢问,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氏来回踱步。眼见陈氏她出院子了,她又回来了;她出院子了,她又回来了……
晃得比鸭脑壳还厉害。
最终,陈氏还是找到了理由来说服自己:这些掌柜的,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是一些貔貅成精的玩意儿。一辈子就见钱眼开,钱是照拿,事情却不做。好处和钱财一旦到了他们的口袋里,就休想再吐出来。像这种败类,是不可能真的慷慨起来的。就连他们逢年过节给陈氏备的礼物,也全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对陈氏尤是如此,对傅莹珠只怕会更加敷衍了事。
陈氏估摸着即使他们给傅莹珠送礼,也不会送什么太珍贵的玩意儿。
指不定,都是些与她从江南带回来冰雪芙蓉花差不多货色的玩意儿。空有个名头,实际上,谁当那是宝贝,谁才是冤大头。陈氏曾经做了那个冤大头,傅莹珠今儿个的跟头,也是摔定了的。
这么想着,陈氏终于能沉下气、也能坐得住了,她支了个小丫鬟,叫她去落芷院那边看看,那头到底是个什么境况,自己却是不出面了,免得又生出什么意外,让她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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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芷院。
几位掌柜的来给傅莹珠送礼,他们都是外男,进不了内院,傅莹珠这边收到他们求见的帖子后,找侯府的管事嬷嬷,说要用花厅半个时辰来待客。
以往,面对傅莹珠的请求,管事嬷嬷指不定还要为难一二,拿一拿乔。可这遭,谁要是敢在这个当口为难傅莹珠,那谁就是瞎子傻子了。
没看见原先为陈氏奔走的掌柜来给傅莹珠送礼呀?惯会见风使舵的管事嬷嬷当然就乖乖把花厅收拾出来,半点刁难都没有。
大姑娘的手段这样厉害,怕事她们日后要换个管事的人来听话咯。
如今夫人明面上还是个管家的,可实际上,她的面子却不像往常那么好使,反而事傅莹珠的更为受用了。
要说花厅这事儿,以往的傅莹珠别说有没有机会开口,就是开口了,多半也是不当回事,直接敷衍过去。甚至可以去找陈氏高发一声,那么陈氏便又有由头去治傅莹珠的罪了,哪会像今日这般,畅通无阻?
许多变化都是潜移默化的,时日浸淫一久,等众人发觉时,才发现已经事物是人非,并未昨日之景了。
得了管事嬷嬷的准信,青桃去给了几位掌柜回话,将他们请到花厅。
几位掌柜没等多久,傅莹珠便过来了。
管事妈妈是个贴心的,知道傅莹珠一个未婚的大家闺秀,接见外男时,须得小心谨慎,以免留下话柄,污了自己的名声。所以临时让人加了一道绣帘,用来隔绝目光。
如此一来,两边人隔着绣帘说话,不耽误功夫,也不会落人闲话。
一见傅莹珠,为首的华掌柜便堆着比在乡下时更谄媚百倍的笑脸,夸赞道:“几日不见,大姑娘更加光彩照人了。像姑娘此等胸襟和本事,如今愿意抽空来接见我们,是我等的荣幸。”
面对突如其来的夸赞,傅莹珠只是淡淡笑了笑,知道他们做商人的,见人说说话,见鬼说鬼话,根本不足为信,谁信谁是傻子,明显没有放在心上,十分坦然。
更何况,这还隔着一道帘子,脸都没看瞧,什么都没瞧清,这就光彩照人了,不是唬人呢吗?
华掌柜暗暗吃惊,没曾想,这世上,居然还有人不喜欢听好话,不好拍马屁的,立刻改了话锋,单刀直入:“傅大姑娘,今日我与众掌柜一道登门拜访,一来,是为还清欠款,二来,是为了向您赔礼道歉。”
说完他招了招手,示意跟着的那些劳工将几个箱子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