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傅莹珠说什么,丹宁郡主先摇了摇头,“我爹爹说了,用人不能唯亲。既是亲戚,最好不要一起共事,不然顾及着家人间的情面,会给自己添麻烦,徒增烦恼罢了。你年岁不小,怎的如此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丹宁郡主说得一本正经,华掌柜心头一口老血会吐出来。
再一看傅莹珠,果然对他要引荐的人一脸不感兴趣的模样,华掌柜不免对多管闲事的丹宁郡主有些气与怨恨,可丹宁郡主身份往一摆,他心里有再多不满也不敢只说,脸上只敢赔着笑,应和道:“郡主说得极是,是我欠缺考量了。”
华掌柜只能死了他想最后一搏、将自己人安排进来的这颗心。
待丹宁郡主的眼神不再停留在他身上,脸上不用再强撑出笑意,华掌柜立刻垮下脸来。
想着丹宁郡主方才说的位新掌柜的特点:年轻,脑子活泛,华掌柜心里一阵阵心慌。
之前,铺子里不是没招来过有本事的跑堂的,只是,华掌柜自己的账面是虚的,心里对些有真本事的人,嫉妒、羡慕、兼之赶尽杀绝。
他本事不及人,只剩在比对方年长了几岁,占就先机,之前些露出锋芒的跑堂杂役,华掌柜用了一段时间,就都找理由辞退了,留下来的,是些威胁不到他地位的中庸之辈。
今日,听丹宁郡主提起又一号年轻又聪明的人物来,华掌柜心里面觉得不详,只是想着丹宁郡主说的对方经验不足,心里面又有些放心。
即使他本事没有账面表现出来得么漂亮,可做了掌柜么多年,人情世故练达,积累下来的经验与顾客人脉种种,都不是一个毛头小子能比得上的。
他吃过的盐比对方吃过的米还多,这一番岁月沉淀下来的阅历,可不是一个黄口小儿能比的。有时候,太老了,也是一种资本。年轻人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跑,成不了什么大事的。
华掌柜在心里将自己劝了一番,才没么慌了。再一想到丹宁郡主虽说来头大,可从小锦衣玉食什么苦都不受,看人的眼力指不定没几分火候。指不定是引荐了个嘴甜的草包过来,傅莹珠还有得头疼。
再这样一想,华掌柜心里面彻底安稳。
想着没别的事情了,就赶忙告辞退下。
其他掌柜们见最有心眼的华掌柜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自然也就偃旗息鼓,不作妖,跟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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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几位掌柜一走,傅莹珠却是将丹宁郡主拉到身侧。
傅莹珠道:“郡主此番能将能人引荐于我,莹珠心里感激。”
“只是新掌柜一事,非同小可。”即使丹宁信誓旦旦,担保她要引荐来的人本事了得,可傅莹珠在招新掌柜,有她自己的主意。
方才当着其他人的面,不好拂了丹宁的面子,傅莹珠便没将话说得太过清楚,但该说清楚的,总不能就这么不说了。
丹宁能推荐好人物给她,自然极好。可她与丹宁郡主说起来统共不过见了两面,吃喝玩乐是能走到一块儿去,但找新掌柜的事,可不能与消遣的事混为一谈。她对丹宁郡主尚且了解得不算深厚,便不能因为她说可以,武断地定下新掌柜的人选。
“我手头这几间铺子,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旁落他人之手经年,除了个壳子还是我的,里头的人全都不与我一条心了。”傅莹珠道,“刚才托你的福,顺利遣走了位掌柜,得多谢你。”
丹宁郡主听她这样一番话,表情变得严肃许多,正正经经地说道:“这算不上什么,我只是为你打抱不平罢了。”
“这吴掌柜好生有趣,我原先以为做错了事的人总该愧疚,后来才知道,有些人的良心就像是被狗吃了,人品越恶劣之人,越是喜欢颠倒黑白、搬弄是非。明明自己就是人品卑劣之辈,偏偏要说他人品性不够高洁。这可真是,宽于律己,严于待人,圣人见了他,都忍不住想扇几巴掌的程度。”
“这事我可要好好与人说道说道,好生宣扬出去,揭露他的面目,让所有人都来看看,一张伪善的皮囊之下,到底包着的是个什么根骨。吴掌柜这种人,可不能让他继续再在京城里头做掌柜了。”
傅莹珠听到这挑了挑眉,丹宁郡主这样一说,吴掌柜在京城恐怕就混不下去了。
不过这吴掌柜,除去人品之外,最要命的,还是他本事不济,实力不够。
都往里搭了不少自己的钱了,结果账面还是比不过旁人的,这实在是令人说不出好来。之前走得顺风顺水,不过是有些许运气罢了。
这样的人,不管有没有丹宁郡主这句话在,都是走不长的。
傅莹珠已经不再把这人放在心上了,此刻要紧的,是要同丹宁提前说好一件事。
“郡主。”傅莹珠轻声唤道,“此番您将人推荐过来,有一件事,我要提前与您说好。”
“这些铺子是什么个情况,郡主您也大致清楚了,您引荐过来的位新掌柜如何,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傅莹珠知道,丹宁郡主引荐过来的人,她要给丹宁郡主几分面子,若是这掌柜好,还好说,皆大欢喜了,可若是这新掌柜有任何行事不妥当的地方,顾及着他是丹宁郡主边的人,若不提前说好,便像是在打丹宁郡主的脸,处置起来便束手束脚。
是以傅莹珠要提前与丹宁郡主打个招呼,免得给自己请回来的不是掌柜,而是位祖宗。
她缓声道:“郡主引荐过来的人,莹珠自然会安排妥当,到时,若是比起掌柜的位子,他更适合别的,我便想让他换一换岗。”
丹宁郡主摆了摆手,“我懂你的意思。”
“若是这位新来的掌柜有任何让你不满意的地方,你便辞退了就是,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再给他谋一份别的差事。”
“若是人合适,你别忘了我的蟹酿橙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