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怎么没头没尾,母亲怎么忽然就无理取闹起来了?
“哪里的话?怎么会是和母亲有关的?儿子不懂。”傅堂容道。
老夫人重重哼了一声,语气怪怪的:“与不与我有关,我心里可有数呢。若不是心里对我有意见,又怎么会不来请安?”
原本不想今日发作,此番却是不发作一番不行了。陈氏已经给她儿子灌了迷魂汤,再纵容下去,这侯府的规矩要乱!
傅堂容听了,笑着解释说:“母亲,这您有所不知,她们两个呀,一路上风尘仆仆,担心自己仪容不好,失了分寸,所以先去稍作收拾,待会儿再来。”
老夫人只是冷笑一声。
果然与她心中猜测别无二致。
正好陈氏不在眼前,老夫人索性不给她留面子了,“就她们金贵,一点风沙都受不了,还仪容呢,哼,怕是不想见到我这个老太婆吧!”
傅堂容:“…… ”
傅堂容一时哑口无言,哪怕他再迟钝也知道,此时的老夫人心情并不好,最好是不要再太岁头上动土了。
一开口就是夹枪带棒的,他夹在中间,当真是左右为难。
于是傅堂容就极为生硬的转移话题,说了一句说了还不如不说的话:“母亲别说她了,看看儿子给您买的礼物。”
可有了他前面那句“不关她的事”做铺垫,此时不管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要不是跟着老夫人一道斥责陈氏,看在老夫人眼里,都是在袒护陈氏。
“我便要说她、便要瞧她,”老夫人气得用手杖锤了锤地板,“陈氏呢?陈氏怎么不过来给我请安?我还请不动她了?”
本来还心存善念,想着放她一马,现在?善念是什么?扔了扔了!她不顾了!
老夫人积攒了两个月的怒气怨气,就等着发作呢,陈氏一回来就不如她的意愿,当然要逮着机会折腾。
傅堂容也是无可奈何,赶忙让人去请陈氏过来。
在陈氏与傅明珠未到的这段时间,木樨堂陷入了僵持中,再没人说话,一室尴尬蔓延着。
刚才母慈子孝的光景,自然是不复存在了,老夫人冷着一张脸,而傅堂容则是一副不知如何应对的表情。
傅莹珠在一旁看戏看得够多了,看着老夫人又气得两眼睁圆,就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她放下手中已经温凉的茶,没喝几口,茶水还是半满的。
“叮”的一声,茶盏和茶杯相击,落在桌面发出声响,傅莹珠才慢悠悠打了圆场:“祖母莫气,父亲一下马车就急急忙忙赶来见祖母,这是挂念祖母的身体,已经是迫不及待了呢。只怕不是母亲来晚了,是父亲来早了。”
一番话,说得漂漂亮亮,既夸了傅堂容,给了台阶,又帮老夫人的心态摆正,让她觉得儿子果真是挂念自己,还是孝敬的,两边人都维持了面子,都有台阶下,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老夫人正为刚才和儿子生气懊悔,听到了这句话,立即道:“还是莹儿贴心些,比某些人会说话。”
“某些人”傅堂容循着声音看去,面上掩不住惊讶道神色,仿佛才注意到有这么个人似的,他立即附和老夫人:“是极,是儿子胡涂了,没和母亲说明白。”
只是心中却是疑惑,老夫人常年清修,就连他这个作为儿子的,都未必日日见面,怎的傅莹珠会在这儿?且,和老夫人还是一副与傅莹珠亲亲昵昵的形容,她们的关系几时变得这样好了?
况且……傅莹珠不是该在面壁思过吗?
傅堂容本想质问一声,本该面壁思过的傅莹珠此刻为何会在此处,话到唇边又咽了下去,想起老夫人对待傅莹珠的态度不同往常,害怕老夫人又找了由头发作,胡搅蛮缠起来,不敢多说什么了。
“莹儿……”傅堂容从未这么叫过傅莹珠,如今顺着老夫人的昵称,说完之后,才觉尴尬,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就不上不下的,僵在那里。
“我在江南时,听你母亲说,你大病了一场,如今看气色,可是好多了?”傅堂容稳了稳,决定先按压下之前的事情不提,罚也罚了,骂也骂了,今儿他实在疲累,就是想和傅莹珠算账也是时不当机,也就暂且按下不表了。
“托父亲与母亲的福,女儿好多了。”傅莹珠盈盈低眉,仿佛之前所有的不愉快都不存在。
也省得傅堂容又拿着她不讲礼数来找她的麻烦。
傅堂容却像是不舒服一般皱起眉头。
那个敢当众和他犟嘴,顶撞他,质疑他的逆女呢?!
这个温柔懂礼的人,果真是他的女儿傅莹珠吗?!
傅堂容的认知再一次遭到冲击,愣了愣,怎么感觉,他出门一趟,再回来时,这侯府的天好像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只是,没等他深思多想,老夫人便笑着开了口,“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莹儿每日晨昏定省,尽职尽孝,是个极为难得的好孩子呢,你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多多关心她些。”
在傅莹珠身上搭上了心血,那傅莹珠就像是她的作品,傅堂容的讶异老夫人看在眼里,心里不免十分得意。
见傅堂容迟迟不说什么,老夫人目含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