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家宅兴旺,侯府平安,便要将相克之人打发得远远的。
可便便……偏偏是傅莹珠啊!
老夫人刚刚尝到了人伦之乐,正是心疼孙女的时候,若要把她打发远远的,怎么舍得?
可若是放任不管,硬是要留下孙女,那侯府与她这把老骨头都可能遭遇祸患。
不管是送傅莹珠走,还是让侯府遭遇不利,都叫老夫人摧心剖肝、无法接受。
接连几日郁结于心,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老夫人终究是病倒了。
她病倒了,倒真搞的人心惶惶,仿佛印证了大师所言,似是真的一般。
总之,侯府近日来,不太平。
-
木樨堂。
老夫人的卧房里,萦绕着一股药香味。近日来汤汤水水进进出出,把充满了檀香佛味的起居室,染得不像话了。
浓重晦涩的药味,一进来便觉得喘不过气来。
人呆在屋内躺着,心情也是抑郁无比,开怀不起来。
柳叶与其他丫鬟端了热水与药碗进来,喂老夫人喝了药后,柳叶给老夫人额头敷上沾湿的热毛巾。
听着老夫人絮絮叨叨地重复着当日那大师说过的那些话,柳叶知道,老夫人还在为了要不要送大姑娘去别庄的事烦恼。
那大师的话终日环绕耳中,老夫人都愁坏身子了。
她心疼道:“老夫人,您可别再念着这事了,先养好身子吧,不然愁肠百结,坏的是您自己的身子。”
老夫人叹了口气,眉间郁郁寡欢,“老身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可眼下这情形,叫我如何能想得开?”
好不容易熬成了府里的老太君,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再也不用纠缠于府中那些蝇营狗苟、算计来算计去的大事小事,她本该可以享福了,哪想到净出幺蛾子。
本来,大孙女儿孝顺她、听她的话,还常常献宝一样带着药膳来探望她,即使是儿子一家还在江南未归的那段日子,因为傅莹珠贴心的存在,她也感受不到孤独与凄苦,想着今后只要有傅莹珠在她身边,她便不会生闷。
可偏偏也是傅莹珠与她八字不合。
若是送走了傅莹珠,那简直像剜去了她的一块心头肉啊。
手心手背都是肉,割了哪块都心疼。
“若是与我八字不合的,是那陈氏也就罢了,偏偏是莹儿……!”老夫人目光焦灼,简直想不通老天爷为何做这样的安排。
“是老天偏要与我作对!”她说到激动处,激烈地咳嗽起来,“我不过是想含饴弄孙颐养晚年,也未曾贪图太多,可老天爷连这点恩赐都不愿舍我,它就不愿见我过得好,我好苦的命啊……”
柳叶见老夫人咳得这样厉害,连忙抬手拍着她的背,心道老夫人这是真的想不开、心思钻到死胡同里去了。
这种时候,她这个小丫鬟说再多也无用,都到了老夫人这种年纪,也没几个人能劝得住她,只能靠她自己想开。
她缓慢地一下又一下地拍着老夫人的背,给老夫人顺了顺气,才问了句:“送大姑娘去别庄一事,不如先和侯爷商量商量,听听侯爷的意见?”
柳叶劝慰着老夫人,“侯爷见多识广,指不定有办法呢……”
说到底,要不要送傅莹珠去别庄,傅堂容的话最管用。
老夫人不当家管事许多年,只能表一表态度,真正做决断的,还是傅堂容。
老夫人心里纠结,根本听不进去柳叶的劝慰。
傅堂容若是送傅莹珠去别庄,她会难受,若是不送,她又担心大师一语成谶。
到时候,若是真的成真,她却没当回事,也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老夫人心里的郁闷始终解不开,药喝了两天,病却更重了。
“罢了,把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叫来,我与他商酌商酌。”
送傅莹珠离开一事已经提上了日程,侯府虽然表面平静,但暗地里已经波涛汹涌了。
当傅堂容来到木樨堂时,老夫人刚刚喝过药,小睡了一会儿,有点精神。
傅堂容吃了一惊,不知道发生何事,便问:“母亲,您这是……?”
怎么短短几日不见,忽然就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了?
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么?
“你先坐,听我说来。”老夫人有气无力的,对着傅堂容把那日大师的话精简了说来。
言罢后,老夫人问他:“莹珠是你的女儿,不管如何处置,都该问过你的意见。送她走我自是舍不得,只是事关侯府,我实在不能下决定。你是当家作主的人,该有决断了。这件事,你回去思考几日,然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