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时,俞嬷嬷在外叩门。
贺瑶清忙定了心神,“嬷嬷何事?”
“王妃,是蔺大人差底下人送来了点心,说是从金陵城带过来的。”
贺瑶清几不可见得沉了面,随即唤俞嬷嬷入内。
“蔺大人今日应该宿在梁王府的厢房,待明日驿站的人皆至,怕是要去辉月楼了。”
俞嬷嬷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边说着,边置于贺瑶清跟前,随即打开,竟是热腾腾的一碗汤圆。
想来是蔺璟带了生的来,入了王府便寻了小厨房做了送来的。
“王妃可要再用些?”
贺瑶清倏地蹙了眉头,蓦然想起去年冬至便是与他一道用了汤圆,那时的她满心满眼皆是他,如今再瞧这在碗中浮沉不定的汤圆,便只能想起自己的蠢钝痴傻来,一时不愉,“才刚已然吃饱了的,不若嬷嬷拿去用罢?”
俞嬷嬷受宠若惊,忙摆手推辞了一番,直至贺瑶清将她一把拽至桌旁坐下,才小心翼翼地拿了勺子用了起来,“多谢王妃。”
贺瑶清心下是百转千回,既然她能知晓这汤圆的用意,蔺璟自然也知晓,既如此,那为何还要巴巴地送来?
他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
“王妃,这上头有字。”
贺瑶清被俞嬷嬷的声音拉回了当下,随即探身去瞧,果然,汤圆里头包了绢帛,绢帛上头写着蝇头小楷:晚,后花园。
不知为何笔尖略有不稳,落笔时不曾舔过墨,隐隐有墨渍化开,显得字迹飘忽非常。
只她却无心思虑蔺璟的字迹,心下只叹他胆子怎的这般大!
眼下是梁王府,他不过头一日来,这便要教她与他在梁王府中私会?
又想着,他既留了字条,怕是圣上有交代,一时默然。
抬眸望了眼俞嬷嬷,今日就算她不去,俞嬷嬷想来也不会应,思忖片刻,心下一叹。
也好。
去瞧瞧他此次来雍州究竟所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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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子时,贺瑶清卸了钗发,戴上了黑色兜帽与俞嬷嬷一道出了门。
夜色已深,院中寂幽,二人在府中穿梭,竟也不曾碰到仆妇小厮,只廊下几盏孤灯顾影弄姿。
待至小花园,远远便见着蔺璟一人负手而立在甬道尽头。
听到声响,随即转过身来,只在望到贺瑶清的一瞬,他心下一窒,随即心跳骤然加快,几乎霎时便忍不住红了眼眸,颤抖了唇。
原他在来时已然做了千遍万遍的准备,要同她说的话也早默过百遍,可事到如今,人就在他眼前,他竟一时露了怯。
他真是害怕,只怕眼前一切不过皆是梦幻虚影。
是他还沉在梦中不自知。
贺瑶清冷眼望着蔺璟的作态,只不知他又要玩什么把戏,随即施施然上前,二人之间约莫四五步之距时,贺瑶清便顿住了步子,朝蔺璟瑶瑶一福身。
“蔺大人,可有吩咐?”
语态疏离又无比坦然,却让蔺璟心下勐得一痛。
他脑中想过无数种可能,为何她不曾回金陵城去,怕是教她知晓了,原赐婚之事便是他一手促成……
故而对他这般漠然。
林寒涧肃寒风凄凄,朔风肆意拂动廊下萧条的枝干,伴随着呼啸而过的声音,于冬日里头听来便犹如他眼下,一寒如此。
她分明就在眼前,却仍教他陡升穷途潦倒之感。
蔺璟默了半晌,顿首作揖,毕恭毕敬道。
“王妃,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25章
犹如梦中说梦,狗屁不通……
贺瑶清望着眼前这个身量高他许多的男子。
看他在她面前佯装出降心俯首的模样,她只能看得见他的发冠,许是风大,微微拂乱了他耳畔几缕发丝。
她已然这般久不曾见过他,原以为若再见,或该愤恨填于心,或该歇斯底里质问他,可都不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