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愣,彭万里随即明白了男人的意思,“你小子,可以啊!”缓过神,他爽朗大笑几声,伸出食指隔空向对方指了指。
……
因为彭万里的介入,关于乾朗集团董事长非法持枪杀人的案子很快有了新进展。
官方最终给出的结果是:经技术人员拆解,发现网上的视频是人为后期合成,通过持续跟进调查,现已确认,墨亦朗持枪杀人之事,纯属子虚乌有,至于匿名举报恶意构陷之人,警方目前还在继续追踪。
从事发开始,不过半天的时间,邺洋与国际刑警部已经联合发声,为男人正名。
“终究还是小看了他,不过好在,我们的人使用的都是虚拟IP,即便他们技术再高,也查不到公子的头上!”
碧色庭园,赤媚一身紫衣立于男人身侧,看过手机上的消息后,她眉心不由微微向上隆起。
把玩着手中核桃,墨少秋唇角勾出凉薄一笑,表现的异常淡定,这样的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反正此事做的天衣无缝,不管警方怎么追查,都查不出什么。最后,怕也只能随便找个替罪羊或者不了了之。
“世界永远是这样,所谓是非黑白,从来没有明确的界定,谁有足够的权势,谁就是王道!”冷冷一笑,墨少秋的口吻中带着清冷不屑。
“墨亦朗,他还真是一次一次给了我惊喜,四大杀手在他面前不堪一击,彭万里与他关系匪浅,就连失踪在境外海域的司辰,他也能轻轻松松寻到人,他到底还隐藏了多少实力!”
到目前为止,与对方的所有较量,都不过是墨少秋的试探罢了,他跟墨亦朗的真正交锋,严格来说,还尚未开始。
“我迟早会将你的外衣一层一层扒下,让你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墨少秋把玩核桃的手指不觉间收紧,黝黑眸子的沉邃远非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年该有。
看着男人眼神中的凌厉,赤媚心下一凛,不过是家族的权力争斗,他为何会生出如此深刻的恨意?
几年的朝夕相处,她以为两人早已是知己。可这一刻,她却突然发现,自己越发看不懂他了。或许,她根本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他。
秀眉微凝,赤媚接过话,试探询问道:“公子接下来打算如何?”
语毕,还不待男人回应,一阵脚步声倏的由远及近传来,许是因为重伤未愈,那脚步声听起来明显有些沉重。
赤媚抬眸,洛寒熟悉的面容当即映入眼帘,没有了往日的艳丽,倒是明显可见的带着憔悴。
“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连家人的性命也不顾了!”
食指轻轻扣在一旁的石桌上,墨少秋背对着来人,幽幽开口道。
“属下不敢,只是之前伤势太重,无法自如行动,所以才会受制于人,未能及时回来向少爷复命!”
拱手解释,洛寒话音将落未落,已然听到对方质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是吗?”从椅子上起身,墨少秋踱步走到女子面前,双指钳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仰头与自己对视。
在看清男人样貌的一瞬间,洛寒刷的变了脸色,从前对方一直都隐藏在屏风后面,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她主人的样貌。
清冷的眼眸中恨意就要喷薄而出,她的双手不觉间紧紧攥成了拳头,愤怒瞪着眼前那张俊脸,她努力沉淀着情绪,良久才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是!”
对于女人的反应似乎很是满意,墨少秋唇角上扬出的微小弧度中染上了几分戏谑,“好啊,那你告诉我救你的人是谁,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值得他为你如此冒险?”
“景肃!”迎上男人的目光,洛寒毫不避讳回应道:“他说他喜欢我!冲冠一怒为红颜?”不屑冷哼一声,墨少秋满眼审度向着对方打量而去。
虽说景肃风流名声在外,但不过都是玩玩,人尽皆知,于他而言,女人就好像是随时可以换掉的衣服。
为了一个玩物公然跟墨亦朗作对,这怎么看都像是玩大了,可既然景肃能被称为西境小霸王,又怎会是一个做事不计后果的人。
而且,他跟墨亦朗有些交情的事,也并非什么秘密。只不过,两人之间究竟情义几何,抵不抵的过凡尘情爱和利益的诱惑,倒没几人真的清楚。
“少爷不信?”知道对方心里一定会存有怀疑,洛寒缓了缓情绪,扬眉反问。
也不等墨少秋回,她已然继续开腔,自问自答道:“其实他的话我也不信,我不知道他这么做究竟有何目的,可像我这样一个丧家之犬,除了仇恨之外,一无所有,我实在想不到他还能在我身上图谋什么!”
“或许,他没骗你!”唇角的笑容里玩味十足,墨少秋慢慢将钳在对方下颌上的手指收回,黝黑的眸子,瞳色渐深。
性格耿直,洛寒并不擅长说谎,早知她自己无法应对墨少秋,所有的说辞,景肃都提前帮她想好了。
他喜欢她这一句,洛寒完全是在重复景肃教给她的原话,不过是为了消除墨少秋戒心的权宜之计,此前,她根本没有多想。
可方才对方的那一句,倒是让她的心倏的颤了下,但想想那男人的风流模样,洛寒心里生出的点点涟漪当即消失不见,一个情场浪子而已,能有什么真心。
“不管他怎么想,都跟我无关!”回过了神,她眉眼冷清向着对面的男人看去,“我家人的性命都捏在少爷手中,少爷何必担心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若我真能无所顾忌,早就不必受制于人了,难道不是吗?”
唇角笑意渐凉,洛寒虽然说的平静,口吻中却不乏控诉之意。
“你是在怪我,怪我没能将你哥哥救下?”挑了挑眉,墨少秋幽冷的视线中噙着几分不悦。
“少爷误会了,我没有任何怨怪之意,生死天定,一切就是我跟他的命数!”
不过是对方手中的一枚棋子,若是无用,随时都会被丢弃,这一点,洛寒看的清楚明白,又怎会生出不该有的奢望。
眸光微敛,墨少秋面上倏的带上了几分惋惜,“你哥哥能力出众,做事也尽心尽力,我本想救他。只可惜,得到消息赶去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我知道,少爷不必跟我解释什么!”
猫哭耗子的把戏而已,洛寒看的出来,唇角噙了一抹冷笑,她不屑回应道。
被人拿捏了软肋,她不得不违心臣服,但生性高傲,她可以无条件替对方做事以求家人性命得以保全,却很难做到低眉顺眼的恭维。
眉眼间恨意渐浓,微顿后,她径自继续道:“如今我哥哥已然命丧墨亦朗之手,走到这一步,我更是没有了回头路!”
“杀兄之仇,不共戴天,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说起来,我跟少爷也算是有了相同的敌人,以后的合作,想来应该会更加得心应手!”
“你能这样想,那是最好!这几日好好休息,先把伤养好,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凉薄的红唇弯出一抹浅笑,墨少秋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女人的肩膀。
“公子觉得她的话可信吗?”目送着洛寒从庭园离去,赤媚将视线收回,蹙了蹙眉向男人询问。
“真假并不重要,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杀人的利器而已,这世间,没有什么比仇恨更有力量,哪怕只是蝼蚁,绝境中也有可能迸发出无限潜力!”
手指摩挲着文玩核桃,墨少秋似有若无的目光像是镶上了一层银边,迷蒙看不真切。今日,他刻意以真容相见,说起来,不过是为了试探。
当洛寒看见他那张与墨亦朗透着七八分相似的俊脸时,眼底透出的恨意,可要比千言万语都真切的多。
只要她恨,那便足够了,血海深仇,依着洛寒的性格,定会拼死去报!
“仇恨确实能够轻易的让一个人失去所有理智,可公子如何确定,她的恨,仅仅只来自于墨亦朗,我觉得,她对你的恨意也不少!”
拧了眉,赤媚一脸担忧向男人提醒道。
同为四大杀手,虽然算不上十分熟悉,但不止一次打过交道,赤媚对洛寒总归还是有些了解。
一根筋,恩仇她都会报,哪怕拼上性命!
说实话,心眼里,她还挺欣赏她的,即便是受制于人,但却始终至情至性,最起码,比自己活得坦荡。
想到了什么,赤媚晶亮的黑眸蓦的染上一层黯淡,但很快又被她掩盖,一切的心绪随着微风而逝,就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
“无妨!她双亲的性命全都捏在我的手中,她还没有胆量敢对我动手!”
不以为意的弯了弯唇,墨少秋幽深的目光里透着掌控一切的自信。
“如今,连景肃也掺和进来了,这事倒是越发的有意思了,或许她的作用,会比我想象的更大!”瞳孔不断收紧,他噙在唇角的笑越发冷了几分。
……
被彭晓筠缠着留在首长府上用了晚饭,大概七点多,墨亦朗和傅鸢才从府上离开,先将女孩送回傅家,尔后男人便径自往公馆回。
将到之时,却被一辆兰博基尼拦住了去路,看对方的架势,明显就是专程在等他回来。
随着车窗慢慢降下,萱曦风韵犹存的脸庞当即映入视线,目光所及,男人的的眉眼瞬间染上了一片阴翳。
“怎么,不想见到我?”唇角勾出轻谑一笑,萱曦率先开口,语气中讽刺意味甚浓,“莫不是攀上了首长和首长夫人,就把我这个亲姨母忘在了脑后?”
手臂上青筋暴起,男人的脸色难看的很,车厢里久久的沉默,让气氛变得越发压抑了几分。
前面开车的廖仲心弦紧绷,手心不觉捏出一把冷汗。
墨夫人的事,一直是墨亦朗心上的一道伤,而作为孪生姐妹,萱曦的那张脸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刺激,可偏生,对方还因为萱薇的死视男人为仇敌。
男人迟迟未有回应,只剩周身持续走低的气压,透着令人窒息的味道,那张冷傲的俊脸,已然阴沉的不成样子。
见状,廖仲忖了忖,硬着头皮替男人接过了话,“夫人这说的是哪里话,老大他,只是……”有些累了。
后面的四个字,廖仲还没来得及说完,却已经被男人从后座传来的低沉声音打断。
“夫人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手臂上暴起的青筋渐渐收缩,方才那一会儿功夫的沉淀,墨亦朗的情绪平静了不少。
“看来你这首长的干儿子做的还挺开心,倒是可怜我那妹妹,为了把你生出来,愣是拼上了自己的性命。可惜,生出来的却是个白眼狼!”
见对方不为所动,萱曦变本加厉继续道,锁骨不觉间高高凸起,她幽深的眸光中染上了几分恨意,好像看着男人痛苦,她便能从中寻到痛快。
第85章 追了他半个邺洋
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男人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默了片刻,他冷冷一笑,声音残哑开腔反问:“这么多年,夫人每每见到我,几乎都会提及此事,一样的话,反复说了无数次,夫人不觉厌烦吗?”
“厌烦?”冷哼一声,萱曦不屑道:“就算一天说上千百遍,我也不会觉得厌烦!墨亦朗,你就是个杀人凶手!你生来就带着满身戾气,所有跟你亲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妈妈为生你而死,你大哥为救你双腿瘫痪,你爸爸最终,也因郁结于心中风变成了植物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该死的是你才对!”
字字诛心,如此犀利的言辞,即便是一个心智健全的人,怕是也不堪忍受,更别说是一个患有重度偏执症的病人。
满面阴冷,墨亦朗周身戾气不断外泄,额前碎发被渗出的汗珠打湿,平贴在暴起的青筋之上,情绪在爆发的边缘游走,但他依旧还在极力跟自己的内心抗争。
“夫人,你别再说了,这一切本就不是老大的错!”
看尽男人的一脸晦暗,廖仲眉头拧成一团,语带急切冲着对面车里的人喊道。
“我为什么不能说,从他降生的那一天,整个家就开始支离破碎,别人都在因他痛苦,凭什么他可以逍遥快活!”
当真是对男人恨之入骨,萱曦说着,情绪也忽而激动起来,冷哼一声,她满眼讽刺的转了话锋。
“哦,对了!还有傅家那丫头!墨亦朗,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能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人吧?”
“别做梦了,你天生就是个不祥之人,但凡接近你的人都会被你所伤,那丫头也不会例外,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拥有幸福!”
饶是再好的定力,也抵不过对方的这一句诅咒,他忍,是为了她,发作,亦是为了她。
女孩就是他心底赖以与偏执抗衡的最后一道光明,可萱曦方才的一番话,却亲手将光明熄灭,也彻底将墨亦朗心里的防线摧毁。
所有的克制与抗争,在这一刻悉数崩塌,男人的情绪终于彻底失控。
薄唇紧抿,墨亦朗阴翳的目光中透着浓浓的肃杀之气,从后座起身上前,他打开主驾驶一侧的车门,粗暴将原本坐在司机位置的人拉下了车。
男人手上的力道不小,莫名其妙被拎出去的廖仲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
堪堪站稳,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抬眸,却发现男人已经坐在自己方才的位置,“老大,你这……”
不知道男人究竟要做什么,他踱步上前,想开口劝慰。可就在这时,车门「砰」的一声,在他面前重重关上,紧随传入耳畔的是男人低沉凛冽的嗓音。
“不想死,就让开!”话音落下,墨亦朗已经启动车子,在夜幕中狂奔而去。
黑色的劳斯莱斯银魅,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在廖仲的视线范围里彻底消失,男人现在这般带着情绪,用赛车场一般的速度在马路上狂飙,怕是要出事!
想着要赶紧报信,廖仲摸了一把衣兜,浓密的眉毛却不觉紧紧蹙起,糟了,手机竟然在自己被男人丢出车外的时候甩掉了。
这里距离公馆还有些距离,走回去怕是要耽搁太久,可没手机又无法叫车,廖仲满心焦急四下看了看,不由风中凌乱。
与男人会面的地方,萱曦选的偏僻,等她这个罪魁祸首拍拍屁股离开后,那蜿蜒的滨海路上竟是一片寂静空荡,映入眼帘的只剩化不开的浓浓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