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反侧间,她手机屏幕突然亮了,看到上面弹出来的消息,傅鸢烦躁的隆起了眉心。
……
第二天黄昏时分,高雅的私人咖啡厅,墨少秋在窗前落座,双腿交叠,姿态随性的拿起面前的茶杯抿了口。
听到由远及近传来的脚步声,他眸光深邃,语含戏谑的启唇:“傅小姐终于舍得来见我了?”
“你到底是谁?”落座的同时,傅鸢开门见山直接询问道。
“不是跟你说过,是你男人的兄弟,也是死敌!”狭长的眼尾微微向上挑起,墨少秋云淡风轻的回。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到现在,傅鸢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他跟自己一样,都经历过江都那一世。
“不管你想问的是哪里,我的答案都一样!”
唇角的笑容中不经意染上了邪肆,墨少秋划了划杯盖,将茶叶拨开,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他虽然说的隐晦,但傅鸢也听明白了,无论是江都,还是邺洋,他都是墨若淮的对头,两世因果他都清楚,所以才敢笃定,自己必然有一天会来找他。
“你想怎么样?”
“拥有共同的敌人,应该就能算作朋友了吧,我三番四次邀请傅小姐,自然是想跟傅小姐合作!”
“我并不这样觉得,我跟他之间的恩怨,我可以自己解决,何必与你为伍!”眸光清豁,傅鸢不屑道。
“若是傅小姐当真不屑与我为伍,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不是吗?”
毕竟这一世,他的那位堂弟并没有伤她,两人甚至还你侬我侬恩爱的很,墨少秋知道,女孩心里必然会有纠结。
可他也知道,她今天之所以会来,就是想要求得一个真相,墨亦朗没有前世记忆,彭晓筠是个傻子,在邺洋,唯一能将江都的事情告知给她的,就只有他!
拈了根烟,咬在唇边点燃,墨少秋悠哉的吸了口,随即继续补充道:“之前傅小姐觉得我诚意不够,那我就再给傅小姐透露一个消息!”
说着,他摸出手机,打开指定的页面,直接推到了女孩面前,看到上面的消息,傅鸢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猩红的双眶不觉泛起了一层水雾。
那是江都的新闻头条截图,时间一点不差,停留在她刺杀失败,坠崖身死的那晚十点整。
而消息的内容是:
特工局参与恐怖袭击事件,遭遇官方围剿,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一位成员因心脏病症发作,在外地疗养中心做康复治疗,幸免于难,但对于在逃罪犯,官方还在持续跟进追捕,一旦发现踪迹,就地处决!
心像是被什么啃噬了一般的疼,傅鸢从咖啡厅走出来,新闻配图中的血腥画面依旧还历历在目。
不管他是否真的失去了前世的记忆,不管他换了怎样的新身份,他终究是温若淮,特工局的血海深仇,若是不报,她永远难以心安!
她终于答应了与墨少秋的合作,但若是细说,也算不上合作!
她说,他的命她要自己取,所以整个过程中,对方也只需要配合演个戏,顺便搭把手,缠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就好。
这样的结果,一早就在墨少秋的预料之中,对于女孩自己动手的要求,他也乐的接受。
只要女孩出手,想要他那兄弟的命,根本轻轻松松,因为他知道,哪怕天崩地裂,墨亦朗都不会伤她分毫。
反正他想要的只是他死而已,只要这一世他死了,就会彻底魂飞魄散,在三界中永远销声匿迹。如此,便再也没有谁能阻挡他的野心。
是以,他那个兄弟到底死在谁手上,墨少秋并不在意,若是有人替他持刀,他倒更愿意轻轻松松待在幕后,坐收渔利。
……
在酒庄跟人谈完生意,廖仲跟着男人一起走出,手机突然一震,低头看了看手下通过内网发来的消息,他的面色明显可见的沉了下。
“老大?”他看消息这一会儿功夫,发现男人已经把他甩了很远,腿长真是无敌了,廖仲无语的撇撇嘴,飞快捯饬着跟上。
“那个,跟着暗中保护夫人的保镖说……”
可是要为难死了,廖仲小心翼翼的思忖着怎么说能好一点儿,哪知,他后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男人打断了。
“把人都撤了吧,之后不必再跟着了!”墨亦朗语气淡漠平常,竟是没有丝毫起伏。
关于夫人的事情,老大都是百分百上心,现下连汇报的机会都不给他,唯一的可能,就是男人已经知道了!
可他老大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太淡定了?
廖仲不可置信的偷偷向着男人的俊脸打量,但终究道行太浅,什么情绪都没看出来。
“回家吧!”偏过头迎上某仲打量的视线,墨亦朗紧随吩咐一句,幽深的黑眸看似平静却深意暗藏。
“是!”总觉得这有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廖仲忐忑的不行,回家那一路上,他的一颗心都七上八下的,时不时透过后视镜偷偷观察男人的脸色。
但最后,他发现这一回倒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回到墨家庄园,夫妻俩非但没闹什么别扭,那狗粮反倒是拍的比之前有过之无不及了。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白担心!廖仲望着两人腻腻歪歪的背影,一言难尽的撇了撇嘴,转身干活去了,还是工作最好,他爱工作,工作爱他!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都照旧进行着,没有任何反常,直到五天后的黄昏,墨亦朗收到了女孩被绑架的消息。
消息的发出者:墨少秋。
信息的内容:想要傅鸢活命,就在一个小时之内,独自一人赶到东苑废场。
其实,他一早就知道带她回北境意味着什么,甚至从官宣他们领证的消息开始,他就时刻做好了警惕,他知道,此行凶险万分,她将成为不少人的目标。
所以,他把特训营几届毕业的最优秀的保镖放在她身边暗中保护,但他的本意,从未想过要干涉她的自由,仅仅只是希望可以万无一失的确保她的安全。
但是,从廖仲想要跟他汇报那条消息的时候开始,他就知道,她不需要他的保护了,因为……
他最大的对手,也就是那个千方百计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堂兄,非但不会对女孩下手,还会比他更极尽所能的保她安全。
弯了弯唇,墨亦朗几乎没有犹豫,一人开车前往消息里所说的地址赴约。
跟料想的一样,抵达目的地之后,他没有看见女孩被绑架的身影,却只察觉到了周围暗藏的杀意。
突然的一阵阴风直直从后方吹来,随着寒光一闪,一把锃亮的匕首已经疾速向着墨亦朗后脑勺逼近。
微微侧了头,他敏捷躲开,顺势抓了对方的手腕,轻松卸下她的攻势。
“鸢鸢,你不是我的对手!”
“不试试怎么知道?”傅鸢冷笑,握刀的手被钳制,她便用另一只手横空向男人的面门拍去。
几十个回合下来,两人打的不可开交,一时倒也没能分出个高下,但傅鸢知道,他留了力,说白了,他在让她。
但她无暇多想,也不敢停下来,因为她怕自己会心软,挥着匕首,冲着男人虚晃一招,她紧随抽出别在腰后的沙漠之鹰,毫不客气抵在他的脑门上。
可谁知,他似乎早已将她的招式看穿,修长的手指在枪膛上轻轻一勾,在最后一刻,以极快的速度将手枪的弹夹卸下。
身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傅鸢侧眸,发现自己被包围了,来的不是她的人,也不是墨少秋的人。
“鸢鸢,用我送你的手枪来杀我,这似乎不太合适!”
看着那通体金黄的沙漠之鹰,墨亦朗眸光渐冷,他虽然表现的平静,但周身散发出的凛冽寒意,却已然凉过那千年不化的冰山。
“原来你一早就知道了,不愧是朗爷,不仅谋略过人,连演技都那么好!”
最近,她表现的热络,他也一样的应承,本以为只是水到渠成,现在想来,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那么做,只是想抓住最后的温存,毕竟真的用力爱过,而他,这几日也不过都是陪着她演戏而已。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的?”眸光清豁,她挑了尾音问他。
“从你最开始接近我的时候!”
瞳色渐深,墨亦朗修长的手指拢了拢女孩的额前碎发,抿唇道:“鸢鸢,其实你何时别有用心,何时对我真心,我一直都很清楚!”
原来重活一世,她依旧还是会毫无悬念的输给他,可能从她见色起意开始,她就输了。
“墨若淮,你就那么喜欢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吗?”音色淡凉,傅鸢对着男人冷冷一笑道。
“不是玩弄,是我在等你!”唇线紧抿,墨亦朗深入寒潭的眸子里透着看不见底的沉邃,“傅鸢,我一直在等,等你看见我对你的好而回心转意!”
视线撞进男人泛着红色血丝的瞳孔里,傅鸢的心猛地颤了一下,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看见高高在上的朗爷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如此卑微。
她根本没有理由不去相信他这一世对她的真心,可前世的血海深仇呢?他忘了她却记得清晰。
她终究没有办法背负着数十条与她并肩作战的战友的性命,心安理得的跟他在一起。
“成王败寇,我认了,你动手吧!”
不成功便成仁,特工局因为她的识人不清,惨遭血洗,她就是个罪人,有什么资格躲在邺洋安享一生,冰冰凉凉的开口,傅鸢慢慢阖上了双眸。
但下一刻,她没有感到哪里传来疼痛,倒只觉得身子一轻,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男人抱在了怀里。
“墨亦朗……”傅鸢话还没出口,就被人堵了回去,“嘘,别说话,我们回家!”
第124章 另一世真相
虽然面上表现平静,但男人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却在无言召示着他的情绪,蹙了蹙眉,傅鸢终究还是欲言又止。
男人的偏执,她早不止一次领教过,她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不可能把她放下。
回到庄园,墨亦朗抱着女孩直接去了卧房,安排手下轮流把守。
而他留下的命令是:除了离开,夫人所有其它要求全部都可以满足,不必向他请示。
听着房间外传来上锁的声音,傅鸢便知道,自己被他囚禁了,但这对现在的她来说,似乎也并没什么所谓。
没有任何的挣扎与反抗,她抱膝坐在床角,事不关己般听着门外的窸窣声发呆。
时间就那么一点一点过去,偌大的卧室里,死一般的安静。
直到翌日清晨,墨亦朗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发现女孩还保持着回来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坐着,而摆在床头桌子上的食物,她更是一口没动。
看着女孩有些虚弱的脸色,他的俊脸立马就沉了几分,但还是耐着性子,走上前,端起粥碗送到她嘴边。
“吃点东西吧,不吃饭身体怎么受得了,嗯?”
傅鸢眸光清淡偏过了头,“你不是最讨厌背叛吗?我记得你说过,除了裘晚,你会给她一次机会,其他人,若不能将你一击毙命,你必然不会客气。”
“现在我背叛了你,你为什么不动手?”
神色染上了几分凝重,墨亦朗将手中粥碗放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开腔,“你不一样,在你面前,我所有的底线和原则都可以破!”
“那晚,你只跟我问了裘晚,却没问你自己,不是吗?”说到最后,男人沉重的嗓音中明显带上了几分沙哑。
“墨亦朗,你何必对我这么好?”终于肯转头向他看去,傅鸢微微蹙眉。
“小七这个名字究竟是何由来?你口中的若淮,又到底是谁?鸢鸢,即便你要杀我,你总也该让我知道,你为何如此恨我吧?”
他噙着她的下巴,眼眶染了几分猩红。
“如果我说我是从另一世重生回来,而这已经是我第三次的人生,你信吗?”傅鸢冷笑,挑眉迎上男人灼热的视线。
“只要你说我就信!”墨亦朗一字一顿看,语气不重,但却说的坚定。
“那好,我告诉你,在另一世,你为了野心接近我,欺骗我的感情,最后设计围剿了我长大的家,屠杀了我所有亲近的人!”
“墨若淮,你我之间,隔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你忘了,但我不会忘,不管你这一世对我多好,都难以偿还和弥补那数十条人命,我们注定只能是仇人!”
“所以,小七是我在另一是对你的称呼,对吗?”
难怪他初见她时,便觉得似曾相识,难怪那个称呼,就像盘亘在他心底深处一般,原来他们前世就认识,而且还是一段不完美的爱情。
是他欠了她,这一世要来还她吗?可既是重生,为什么还要留着她前世的记忆?
他该怎么还?墨亦朗冷冷勾了唇角,心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之感。
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傅鸢只是皱着眉头凝他,语气淡凉道:“墨若淮,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走!”
“好!”沉默了好一会儿,墨亦朗喘了口粗气,音色沉沉的开腔,“你把饭吃了,我便放你走!”
语毕,他再次端起方才放下的粥碗,舀起一勺,送到她的嘴边。
傅鸢本想说她自己来,可话未出口,便被男人堵了回去,“最后一次,我喂你!”恳切的语气,让人动容,她的秀眉不觉蹙的更加深了。
就这样,傅鸢食不知味,一口一口把粥喝完,而男人,没有食言,看着粥碗见底,他立马撤掉了把守在门口的所有保镖,还她自由。
在她面前,他永远不会食言,只是没有了她,他的生活也跟着失去了色彩。
行尸走肉一般,墨亦朗完全失去了斗志,生意上的事情他也不想管,墨家除了他,再无可以主事之人,三大首席执行官的实力,终究不足以撑起偌大的家业。
无奈,廖仲只能联系景肃,让他帮衬着主持大局。
日子貌似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漫长煎熬,因为第二天,墨亦朗便收到了来自女孩的战书,一对一的生死决战。
科技如此发达的时代,她却偏偏选择用了信件,倒显得格外庄重,把那只着了寥寥笔墨的白纸捏在手里,墨亦朗指节泛白,笑的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