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坐您身边就行。”她指了指几案边上的贵妃榻。
不等他反应,她小跑过去,乖乖在榻上坐好,因着一日未出门,她未披外袍,只穿了中衣。
没有了皇后朝服的束缚,她显得更轻松活泼些。
他拿她没法子,摇摇头,叹了口气,在几案前坐下。
“陛下,关于贪墨一事,臣妾觉得应任命真正清廉正直的处理,只有自己身正了,做起事来才有底气。”
“你说的在理。”秦煜珩认真思索她的建议,赞许地点点头,“如此说来,此次的新科状元倒是可用。”
“陛下指的是,新科状元陆杭?”
“正是。”
对陆杭这人,沈清欢略有耳闻,此人是寒门出身,但天赋异禀,连中三元,成为状元时不过二十一岁。
况且此人,相貌堂堂,引得不少京城女子欢喜,成为京城炙手可热的金龟婿。
“全凭陛下决定。”沈清欢笑说。
她用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见她眼睛含水,便知她有些困了。
秦煜珩不再说话,只自顾自地批着奏折。
片刻,耳边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她靠在贵妃榻上睡着了。
入秋了,风吹进寝殿有些冷意,贵妃榻上的人缩成一团。
她前几日刚中过假死药,如今身子正虚弱,若是着凉便容易落下病根。
知道她睡觉浅,秦煜珩也不敢将她抱到床上,便从床上抱了一团被褥。
晚翠正要赶上前,打算接过他手中的被子,却被他拦住。
她的被褥有一股极淡的茉莉香,是她身上的香味。
他将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看着她熟睡的面孔,又笑了笑。
沈清欢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
她支起身子来张望,发现秦煜珩已经走了。
她想起藏在袖子中的家信,连忙伸手探了探,幸好还在。
向四周看了看,除了她,寝殿里连个人影儿都没有,约莫是因为她睡着了,所以晚翠把下人都带出去了。
正是看信的好时机,她走到灯烛下,她在几案前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她粗粗浏览了一下,大致内容是问候她在皇宫里过得如何。
不过,她在信的左下方看到了一串奇怪的文字。
突然,她脑中一疼。
难道原主看出了这信的端倪?
“沈卿欢,你怎么了?”她问道。
“爹用暗语留了一句话,我许久未见了,有些激动。”沈卿欢解释道。
“就是这个?”她用手指着那排鬼画符。
“正是。”
“说的什么内容?”
沈卿欢沉默了一会儿,道:“爹说,天祝节戌时一刻,在平岛酒楼门口,有事相商。”
沈相不仅用密语,还找她当面商议,定是比较重要的事。
而且,她得趁着明日的机会,问问沈相,如今贺州的真实情况到底怎么样。
因此,要在天祝节前,也就是一周内,看完这一大箱子的书,还得对信息进行整理归纳。
她又走到木箱边,打开箱盖,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卷卷书册,有些甚至都发黄了,可见年代之久远。
沈清欢拿起一本,翻了翻,里头记载着税收,农业情况等。
她顿时蔫了,这比大学时写毕业论文还艰巨啊。
她得找帮手。
“晚翠,阿云。”她朝门喊了一声。
两人走到她身边。
“来帮忙,这周本宫要将这一箱子的书都看完了。”
“啊?”阿云有些不敢置信,“娘娘,这书每本至少一百页,这么多书要在一周内看完,不可能啊。”
晚翠赞成:“况且,州志有什么好看的。”
“为了深入了解灾情,”沈清欢将一摞书搬出来,“所以才唤你们来帮忙。”
主仆三人各自分工,立即开始干活。
虽然册子很厚,但因为是州志,翻阅起来速度快也方便。
三人整理着书中的内容,连晚膳都没用。
直到深夜,坤宁宫的灯还是亮着。
晚翠腿都坐麻了,可怜兮兮地说:“娘娘,能不能不看了。”
沈清欢见夜已深,知道此事不能强求,切忌急功近利,便对另外二人说:“罢了罢了,今日便到这吧,你们俩早些回去歇息。”
“晚翠本宫放心,定是沾床就睡,”沈清欢转向阿云,“只是阿云莫要再在晚上练功了。”
这事,她很早就想说了,阿云总是趁所有人都入睡后,带着剑离开坤宁宫,直到天将亮才回来。
“娘娘恕罪,婢子打扰娘娘休息了。”阿云跪下行礼。
“哎,你别这样,多见外啊,搞得像本宫虐待你了。”沈清欢把她扶起来,“本宫只是某天起夜时碰巧发现了,你不睡觉光练功对身子不好。”
阿云抬眸:“可是,只有婢子武功高了,才能好好保护娘娘。”
“你这样练功实在磨耗自己的阳寿,你都没命了,怎么保护本宫。”沈清欢语重心长。
阿云心中生起暖意,十多年来,只有皇后娘娘才在意过她的性命,别人都把她当成刀刃般的器物在使用。
“谨遵娘娘教诲。”阿云眼中含泪。
第114章 胃痛
第二日一早,沈清欢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秦煜珩见她卯时未到就醒了,有些奇怪,继而又担心起来:“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王来福,去传太医!”
沈清欢连忙阻止:“不是的,是臣妾有要事要做,所以起得早。”
“你能有什么要事,无非是打理后宫罢了。”
“不是的,”沈清欢解释道,“贺州的旱灾臣妾也很关心,因此就要了贺州州志来研究,希望能从中找出突破,缓解陛下的燃眉之急。”
秦煜珩微微一愣,昨日他以为她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她真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所以,陛下,臣妾能去研究那些州志了吗?”
沈清欢在心里吐槽,这位大爷,您快放我走吧,我真的看不完那些书了。
秦煜珩没再拦着她。
整日在床上无所事事,的确不如翻翻书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一个处理政事,一个翻阅州志,岁月静好。
为了把一箱的州志看完,沈清欢熬了好几次夜,甚至连桌上的晚膳都不用。
当她把最后一本合上时,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
这时,已是傍晚,秦煜珩已经离开了。
她一身轻松,脚步有些虚浮。
晚翠在一旁有气无力道:“真是太辛苦了。”
“是啊,明日就是天祝节,总算赶在这之前完成了。”沈清欢生了一个懒腰。
她细细看整理出来的成果。
贺州气候干旱,本就缺水,但是好在部分耐旱的植物能活下来,因此这座城才没有断了收成。
然而今年的旱灾太过严重,这才导致民不聊生。
突然,她的肚子抽痛起来。
起初还能忍受,但痛意来势汹汹,不一会儿,她连站都站不住,身形一晃便倒下。
她全身缩在一起,微微颤抖,灼烧的痛感甚至蔓延到胸骨。
晚翠和阿云见她倒下,吓得魂都没了。
晚翠愣在原地,阿云更冷静些,先把了把脉,在查看沈清欢的症状,确认无性命之忧。
她先是发出了一种类似鸟叫的奇怪声音,而后喊道:“晚翠,别愣着,娘娘胃心痛,你去找太医,动静越小越好!”
晚翠这才反应过来,狂奔出去。
沈清欢疼得浑身冒冷汗,嘴唇发白:“别让陛下知晓。”
“什么别让朕知道,阿云早就报信了。”秦煜珩从窗户翻入,“怎么三天两头就生病?”
他亲手提她把脉,知道她这是胃病犯了,怒从中来。
“又没好好吃饭!”秦煜珩压抑着怒火,“卿卿你真是要气死朕了。”
她的声音都虚弱了许多:“陛下莫要生气。”
太医匆匆赶来,他跑得脸色发白,不停喘气。
他从药箱里取出两根银针,分别扎进她左右膝盖的都犊鼻穴处。
沈清欢疼痛立即缓解了许多,也喘得过气了。
“陛下莫要担心,娘娘虽是胃心痛,但休养一两天足矣。”太医擦了擦下巴上低落的汗,说道。
秦煜珩将她抱到床上,坐在床边,偏过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阿云和晚翠识趣,便带着太医一同出了寝宫。
见秦煜珩黑着脸,她讨好地伸出手指,拉拉他的衣服,声音仍有剧痛后的有气无力:“陛下,臣妾不过是犯了一次胃痛,不是什么大事。”
“要是真出了什么大事,那还得了?”听她这么说,他更来气了,“莫要撒谎,你是不是没用膳?”
“不是,就是有一两顿晚膳没用,臣妾也没想到会这样。”沈清欢没什么底气。
“真是胡闹,你打小就胃不好,莫说你爹娘,连朕都是小心给你养着,你倒好,现在还敢不用膳了!”
见他真生气了,为了防止他一气之下迁怒于晚翠和阿云,沈清欢没办法,只能撒娇:“陛下,臣妾真的无碍了。”
秦煜珩不理她。
她继续说:“珩哥哥?”
为了晚翠和阿云,她真是拉下了老脸讨好秦煜珩。
秦煜珩一愣。
小时候,两人一起玩闹,她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时,就追着他喊“珩哥哥。”
但从他登基以后,卿卿就再也没喊过这个称呼。
今日还是这几年来头一回。
“真是败给你了。”他小声道,全然没有一个帝王的威严。
沈清欢噗嗤一声笑出来:“哈哈,珩哥哥特别像被抢了糖的三岁小娃娃。”
秦煜珩反身吻住她的唇,还舔了一舔。
身下的人顿时一激灵,身子渐渐软了下去。
不同于上回的双唇相贴,这次他霸道又强硬,吻得她喘不过气来,许久才分开。
沈清欢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呼吸的机会,大口喘着气。
想起她如今还生着病,秦煜珩忍下心中的欲念,落下一句话:“你好生歇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之后,便快步走出坤宁宫,头也没回。
他的模样,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仓皇而逃。
两位婢女带着太医进来。
太医为她做着针灸,另外两人与她面面相觑。
似乎是觉得气氛有些沉重,沈清欢开口:“你们这是做什么?”
“娘娘,都是我们不好。”阿云愧疚道。
“这有什么,不就是场胃痛吗?莫要放在心上了。”沈清欢倒是无所谓。
她还打趣道:“要不是阿云这么冷静,处理及时,本宫早就被痛死了。”
“娘娘,您教我的,不能说这么晦气的话。”晚翠的眼睛有些微红。
沈清欢绞尽脑汁想策略:“那,日后一日三餐,都由晚翠盯着本宫吃。”
"好。"晚翠抹掉眼泪,“婢子一定会监督好娘娘的饮食。”
沈清欢嘴角抽搐,怎么觉得她被下套了?
沈清欢只翻了个白眼,没同她们说话。
古代没有飞机,不能人工降雨,那贺州的旱灾只能靠引临近的邱江的水来缓解。
可是,修水渠是个大工程,要烧许多钱,因此一分一毫都不能浪费。
她更担心的是,大旱之后将有洪涝,使民间百姓人心惶惶。
那就要花更多的时间金钱去赈灾、安抚民心,
因此当务之急就是让官员把自己吞入的二十万两白银尽数吐出来。
是时候得去见见那位新科状元陆杭了。
第115章 见面
转眼间,天祝节已至。
京城里张灯结彩,百姓们上街赶集,好不热闹。
因着前些日子沈清欢生病,秦煜珩下明令,不许她出宫去玩。
这会儿,她正在坤宁宫梳妆,为着晚宴准备,晚宴之后,还要上摘星楼与百姓同乐
摘星楼在城墙边上,前身是军用瞭望台,后来前朝覆灭,太祖皇帝就在遗址上建造了摘星楼。
她愤愤地说:“今日街上定是热闹非凡,陛下竟然不让本宫出去!”
“娘娘,”晚翠为她梳着头发,“陛下也是为您好,您这身子骨可禁不起折腾了。”
“他这是限制本宫的自由。”
“娘娘,等会儿您还得主持晚宴,您可不能再病倒了。”
沈清欢知道晚翠说的道理,但是她就是不甘心。
待一切都准备完毕,晚宴就要开始了。
所有嫔妃和朝廷命妇们都会出席。
沈清欢到宴会时,所有人都已落座。
见她来,众人纷纷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这是沈清欢进入游戏以来,第一次在群众面前以皇后的身份亮相。
她双手平放在在腹前,走路十分端庄大方,颇有皇后的大气风范。
她转身,坐在凤座上,晚翠替她整理好裙摆。
“平身。”她声音从上座向下传去,颇具威严。
众人称谢,回到座位。
因着宫中如今一位贵妃都没有,所以在她下方坐着的是玫妃。
玫妃是兵部尚书嫡长女,她行事极为低调,终日在佛堂里吃斋念佛,以至于之前都没什么存在感。
“晚宴开始,”沈清欢面带微笑,“众位嫔妃、夫人,招待不周,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