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阮烟神色如常地与另外几个婢女等候在周明恪的房门外,听候差遣。
私以为,她“夺”了他的初吻,那厮定是不想看见她的,是以她很有自知之明地退下,让另一个婢女代替她,进去伺候皇帝晨起。
婢女汀兰进去不久,便涨红着脸出来了,焦急地望着阮烟,“皇上……召你进去。”
阮烟顾不得讶异,躬身入了内室,面对皇帝阴沉的脸,头皮一麻。倒也不敢多耽搁,她上前欲伺候更衣,手被人用力握住。
“昨夜对朕做了那事,今日且能若无其事地来服侍朕,你真是好能耐!”他应该是有点生气的,尤其看到她无动于衷的脸庞。
阮烟忍着给他个白眼,她好歹是个新时代女性,岂能因为一个意外的吻就乱了心神,久久惦念?说起来,因为一个吻就乱了心神,久久惦念的,不正是他一个人。
想到这里,她内心嘲笑他,不是英明神武的帝王么,何以像个小姑娘百般纠结?
对他的畏惧莫名消减,她跪了下来,索性破罐子摔碎了,说:“皇上若是厌憎我,不若把我赶逐丢弃,从此不在你面前,招你烦嫌。”
“想要朕放你自由?做梦。”周明恪抬起她的下巴,骨节分明的手粗鲁地磋磨她嫣红的嘴唇。
昨夜,就是这双万恶的唇轻薄了自己,而那该死的绵软触感一直停驻着,扰他心神,害得他一宿没睡。周明恪再次把这罪魁祸首弄肿了,才罢手。
随手丢来一方丝帕,“系上。”
他要她用纱蒙脸。阮烟从善如流地照做了,烟粉色的丝帕,很衬她的肤色,令她脸上的肌肤视觉上看起来莹白如玉。
遮去了琼鼻红唇,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温润多情,看得周明恪内心很不舒服,真想连她这双眼睛也给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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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第一次微服南巡,加之有地理天文都通晓的丞相在一旁导游,皇帝得了些游玩的乐趣。
虽得到这片江山,他却不曾仔细观赏过。向来只想征伐占有,终究忽略了占有背后的意义。
江南六月,虽也炎热,但入眼景色令人心旷神怡,就连这空气,亦比上京的来得清新舒畅。
但他的好心情也维持不了多久。
走入一座园林,看廊桥弯曲九转,湖水静美,游鱼嬉戏,忽听身边大学士赞叹:“果然啊,夏日赏荷,还是要到江南来。距离上一次来这里,已经过去十年了,十年后再踏足此地,山依旧青葱,水仍然碧绿,便是那荷花,十年如一日,依然粉红娇艳。”
钟学士回头对皇帝道:“您走遍天下,见识多广,是否也认为,天下荷花,都不及江南的颜色好?”
司君墨这回是来不及中断谈话,眼睁睁看钟学士在皇上面前侃侃而谈。
钟学士接收到司君墨的眼神,眉头皱了皱,问道:“司大人认为,下官说的不对?难道还有哪处的荷花,比江南叶绿花红?”
皇帝俊颜冰冷,拂袖离开栽满粉荷的湖畔。
江山再美又如何,他也欣赏不了。
司君墨暗叹一声,紧跟在他身后。他时常说早已习惯了世界里灰白冷色,时至今日,才知他还是在意的。
第25章
上午的游园活动结束后, 一行人便往城内去,司君墨如法炮制, 又包下一座酒楼, 说辞跟上次是一样的, 一字未变。
吃过午膳,周明恪便要休息了。喜公公在一旁扇风,动作轻柔的同时, 又保证了一定的风力。
看他那有规律有节奏的摇扇, 看久会有些困乏。
院子里静悄悄的, 娇花安静地盛开,肥蝉老老实实地在老树上休憩,似乎也畏惧屋里的那位,从而不敢像平时那样声嘶力竭地鸣叫。
这是个很安详的午后。
绿蜻蜓从大水缸飞过,尾巴尖轻点水面, 泛起圈圈涟漪。阮烟蓦地醒过神来,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像蔓藤一样不断滋生延长。
回眸看内室的一主一仆,暴君双目阖上,静静不动。喜公公蒲扇轻摇, 动作平整, 宛如机械。
阮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拉开步伐, 放轻了脚步,悄悄往外走。
走出垂花门,大宫女汀兰迎面而来, 她开口就问:“怎的出来了?皇上跟前可没人伺候。”
阮烟稳着心神,脆声道:“有喜公公在呢,也用不着我。”
“用不着你,你便偷跑出来了?”
“才不是,喜公公让我出去买些莲叶莲籽,叫膳房熬成汤,皇上醒来便要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