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我还以为你家那个没事总跑茅坑,是想偷懒呢。”
“偷啥懒,他那人最恨活,有点活恨不得一下子干完,你家有多少黄豆?”
“不多,就几十斤,不过我家小鸡最近出息了,天天连蛋。等这批鸡蛋出手,我想买点布,给孩子们做身新衣服,他们都好多年没穿过新衣服了。”
“我不买布,我要买肉,再不吃肉,我都快忘了肉啥味了。
“幸好大队开卤味坊,今年咱手头都能宽裕点了。”
“是啊!”
社员们还是像往常一样说着家长里短,可赵支书明显感觉他们的精气神不一样了,以前人们一脸麻木,目光呆滞,如今却兴致高昂,眼里有光。
明明他们只是说说,还什么都没做呢,他们已经开始期盼了。
赵支书一脸凝重的来到大队食堂,见众人热热闹闹的称粮食,他的心情越发的沉重了。
在一旁看了一会,赵支书将温雨晴叫到一旁,然后将刚才余支书的话向温雨晴转达了。
听完,温雨晴心中一阵无语,都说穷则思变,他们可好,很怕改变。
“赵叔,我不敢保证卤味坊肯定能开起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不去尝试,永远不会成功。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先辈们为了带领老百姓过上幸福的生活,甘愿付出宝贵的生命,现在的我们只要付出辛劳和汗水就行,为什么不敢尝试呢?”
听到温雨晴的话,赵支书心头微微一震。
他这个年纪的人,对温雨晴的话感触非常深,远的不说,他堂哥便是一位志愿军。
出发那天,全家人流着泪为他送行。
天地寒,不多言,前路凶险,唯盼早日凯旋。他们左盼右盼,盼来的却是堂哥壮烈牺牲的消息。
因为没有带回尸骨和遗物,大伯母不信堂哥牺牲了,她总骂堂哥不孝顺,在朝鲜娶了媳妇忘了娘。
其实他们都知道堂哥肯定是被轰|炸的支离破碎,尸骨无存,如今不知道躺在哪座山头,不过没人说出来,人活着总要有个念想。
堂哥离开那年十八,他十五,当时他也是一腔热血,很羡慕堂哥,如今二十五年过去,他竟是越活越回去。
其实赵支书刚当选大队长的时候,也曾雄心壮志要带领社员们过上好日子,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很糟糕,他们大队几乎都是三等地,不管怎么努力,庄稼都不会多收一分,偶尔还会遇到旱涝虫灾,一年的努力便会付诸东流。
他也弄过养猪场,第一年就发生了猪瘟,至于像米面加工、砖瓦窑这种厂子,先不说没有那个财力和门路,就算有,以他们大队的规模和地里位置也开不起来。
如今终于有一个拿的出手的卤味,为什么不敢尝试一下呢?
静默片刻,赵支书道:“行,你放心大胆的做吧,出问题我担着。”
闻言,温雨晴心中微微一喜,“谢谢赵叔,您放心,我肯定会努力的。”
虽然刚才温雨晴说的慷慨激昂的,不过她也知道,现在还处在敏感时期,这些年发生的事给大家心里留下不小阴影,这导致大部分人做事都兢兢业业,谨小慎微,他们也不是不想改变,而是不敢改变,都怕一个弄不好给自己带来麻烦。
虽然这个时期很快就结束了,一切都会越来越好,但他们并不知道。赵支书现在真的是顶着压力在支持她,他这样做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家人,而是为了大队,为了社员们。
就为了这样的好领导,温雨晴也会下十二分力气将卤味坊办好,她相信,有这样的领导,加上社员们的努力,卤味坊肯定会红红火火!
两人聊完后,继续收购物资,这一忙就是一小天。
晚上回到家后,温雨晴就开始记账。
因为卤汤、调料包都给了大队,之前熬制卤汤的费用,如大骨头、药材,以及去省城的路费等等这些自然要算到卤味坊上。她不会占公家一分便宜,但也不会自己吃亏。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以后每一笔账目都要及时记下来,并且还要将来龙去脉写清楚,不然很容易忘记。
记完账后,温雨晴又写了一份‘公司规章制度’,虽然现在只有几个员工,不过无规矩不成方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等温雨晴忙完,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在这个没有手机、电视、没有任何娱乐的年代,九点就算熬夜了。
温雨晴以为忙碌了一天,躺下后就能呼呼大睡,不想却失眠了,失眠的原因自然是因为钱。
今天在肉联厂买的猪大肠,卤好后被几个大队干部分了,一共卖了五块二,去掉欠郭师傅的钱,还剩下一块九。
虽然现在的猪比较小,但是一副猪大肠也有十来斤,一块九连买一副猪大肠都不够。
总向郭师傅赊账也不好,可温雨晴不想向大队伸手,又没有合适的借钱人选,这事就成了老大难。
第二天天刚亮温雨晴就醒了,这一宿她基本没怎么睡,没想到让她失眠的事,第二天就迎刃而解了。
原来郭师傅觉得温雨晴来回跑折腾,直接让他儿子郭大宝带着两副猪大肠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