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深秋,到了暖泉池边,她觉得阴冷的很,便未曾脱衣,直接入水,靠在了水岸石上,闭目养神。
“哗啦!”
宋清尘不知今日怎么了,身体无比燥热难耐,丝毫没有困的意思,便乘着月色,到后院泡暖泉。他思前想后,在这地方中毒不太可能,因今日摸了姐姐发丝而动了心也不至于热到此时,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中午喝的酒有问题,可兰娘明明说是红曲黄酒,那应该是半甜的酒才是,但他清楚记得那酒入口时的滋味和口感,明明有股药材味儿……明日得好生问问才是……若是什么十全大补酒,估计他得补的内出血,毕竟自己本就是内火旺盛的体质……
他一头扎进水里……
待顶着水花浮出水面时,就瞧见眼前的人——李玄玄正睁大眼睛惊讶的看着他。
两人浑身湿透,近在咫尺。近到即使是昏暗的月光下,他们也能看清对方身上衣衫的颜色。
若是未着寸缕坦然露.骨相见也罢,大抵不过是惊呼,尴尬,害羞一阵,而后慌忙离去就好。可眼下两人都穿着衣衫,确实没甚可惊呼的。可,可这沾了水的布料……将该看的,不该看的,都一目了然的看得清清楚楚。
还不如坦诚相见来的干脆,因为透过浸湿透明的衣衫,那肌肤若隐若现,满是诱.惑。
一个是肩膀宽阔,发梢滴水,星眉剑目的公子,一个是玲珑有致,面颊红润,绝色清冷的仙子。
两人就这么相互对视相望,谁也不肯先站起来走出去,就愣在一处。
宋清尘经历了惊吓、痴呆、诱惑之后,灵台才清醒过来,忙侧过头去,结结巴巴的说道:“姐……姐姐……是……是阿蒙唐突了……”
李玄玄经历了惊吓、发呆、花痴之后,她清楚见阿蒙脸上红了,于是反倒看清了形势,狭路相逢,脸皮厚者赢,她率先从尴尬中缓过劲儿来,看着眼前这嫩嫩的少年公子,带着半分打趣的意思,冷着声音说道:“我穿着衣服呢,你害羞什么!”
“我——”阿蒙快速想着要说什么,毕竟孤男寡女,共浴一池,且又男未婚女未嫁的,可刚开口就被打断。
“你别说话!我不想听!”
“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阿蒙无奈的笑道。
李玄玄一双眼睛映着明月光华,如古井无波,万分肯定的看着他。心中腹诽,这还用猜么,姐姐看过的小说话本子手牵手绕一圈定比你家院子大,十有八九不过是,“我瞧了你的身子,我要对你负责”,“你我男未婚女未嫁,既已酿成错事,不如将错就错,以成其好”,“你放心,我娶你”诸如此类……
当然,还有些因月光温柔惹下情债,顺便风花雪月的桥段,她就不好想下去了,毕竟,她心里,这相处了一段时日的阿蒙,确是难得一遇的知己,再不济也是她来此间,唯一能听懂她说“奇奇怪怪”的话的人,她不想因这尴尬场景,亵渎了这份友谊去。
她那坚定的目光瘆得宋清尘不敢说话,那对眉眼如水,漂亮的很,又犀利的很,似是在命令他,若将那些“礼义廉耻”、“之乎者也”的大道理说出来,他两人之间也就到此为止了,他转过头,望着她,“我什么都不说就是了。你说吧。”
李玄玄心里如念咒般告诫自己,淡定,淡定,冷静冷静。
她起身出暖泉池,走到岸边拿起棉巾披在身后,将自己裹起来,“没什么可说的,走吧,出去吧。”随手又扔给阿蒙一条棉巾,“别着凉。”
阿蒙接住棉巾,见李玄玄已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这才从水中站起来,走上岸边。
不过三五步的光景,便听得李玄玄的声音冷冷的说道:“回来!”
“姐姐?回,回哪里?”阿蒙不敢回头看她。
“啊!公主啊,今夜月色甚好啊。”舒池朗白日也喝了药酒,燥热难安,就想着小院里各处溜达一下,散散火气。他听得有哗哗水声,以为是鲤鱼跃龙门,过来瞧个热闹也好啊。
嘿,这热闹瞧得,不是时候。
他扪心自问,眼下才想起来,以前宋公教导的“非礼勿视”,是不是已经晚了。
李玄玄不紧不慢往回走,来到阿蒙身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的问:“舒公子,都看见什么了?”
舒池朗觉得周遭阴冷,白日里才觉得十七公主有那么一丁点可爱的烟火气,在对上她现在这幽怖的眼神后,他断定那烟火气是错觉。他低头拱手,“回公主的,什么也没看见。池朗眼神不大好。”
李玄玄满意的点点头,舒府的公子,果然识时务,“日后,但凡有只字片语关于阿蒙的非议,传到我耳朵里,就算是你说的。阿蒙的清誉,可就放你这里了。”
宋清尘和舒池朗奇怪的对视了一眼。啊?啊!不是公主的清誉?她要保护阿蒙的清白?
舒池朗不禁打了个冷战,这女人果真邪的很,他将心沉到肚子里,诚意慢慢的点头,“那是自然,公主放心。”
“去吧。”李玄玄命令道。
舒池朗如惊弓之鸟,一路小跑回了自己房间。
鲤鱼跃龙门,呸,再也不信关于道观、道场的神仙传说了。日后若是神龙跃天门,他都绝不会再多看一眼。他阿翁舒宰辅曾多番教导他,大唐的公主可是万不可得罪的,曾有宦官撞见了一位公主宠幸面首,直接被拉去砍了脖子。
“呸!呸!呸!我又不是宦官!天啊!可怕的夜晚!”他顿时不觉得体内发热了,与此同时,他摸了摸脖颈上的头,竟还有点凉。还好,头还在。
李玄玄确定舒池朗已经远去,站起身来。这才感觉那石凳冰凉,啧啧,装腔作势的时候忘记放个垫子了,她觉得背后冷飕飕的,不禁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