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玄觉得一样,无非是当时的情况下,她不想莫陆离误会,也不想宋清尘误会,是以两个人于她看来,一视同仁,只是认识罢了,谁知这人竟想歪了!还想的如此之歪!她真的气了,这人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她抬手欲打,“你的脸是不是不疼了!再说一句,我就不客气了!”
宋清尘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使劲拽着她,既愤怒又伤心,“我以为我们是两厢情愿,你去将玉堂花笺都摆在一起,看看是什么故事?难道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可曾听我解释?”
李玄玄也恼了,既然眼下也出不去这破船,不如好生算算这账,“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叫陈远蒙!”那没说的话是,我来扬州不过是看看你生活过的地方罢了,这句话,让她心里忽然安静了一下,果然那玉堂花笺里,他埋下的伏笔,她竟从未懂过,“现在好了,既然也回不去,索性就待在这里。你说吧,我听你解释。”
“我并没打算瞒着你许久,我以为你看了花笺和折扇,大抵能明白。待春闱放榜之日,我金榜题名之时,定要同你践行诺言。可放榜那日,我瞧见你的时候,正好金吾卫进来。那日我看见莫公子带着你走了。”本是命运弄人,能去怨谁,他说到此处,顿了一下,眼中竟有些哀怨和伤心,“你……就这么急不可待,没看见陈远蒙在榜上,就立马寻了别的状元去?”
李玄玄瞧着他那委屈巴巴的神情,原来竟是这样想自己的。又忽然好似有些印象,那日是听得有人唤她“玄玄”,当时以为是错觉,没想到真的是他,两人那日就这样错过了。她本想责难他,可想到此处,便不在说话。
宋清尘接着说:“那日金吾卫抓了榜上所有的人。轰动一时的科考作弊案你应该知道。我作为榜首,自然也直接抓到了大狱。这一审就是两个月。两月之后,才对此事有了判定,可诏书未下,我们一干人,又都被关在国子监,不得出来。待我出来时,去碧树凉秋书院寻你,她们说碧树凉秋书院关了。只有辋川院在做道谈集会,全是女道,我也进不得,听得有道长说你同莫公子去洛阳了。我自是不信,我想快马加鞭赶去洛阳,寻个明白。但我那时收到家书,阿翁病重,只好回来。”
李玄玄看着他,“你也说,你是榜首,入了大狱。可我如何得知,宋清尘就是陈远蒙?四月时我师父云游归来,说早前赴京赶考的一些书生路上遇了山洪,死伤无数,我当时担心里面有你,就寻人去找,官府给的死亡名单上,有一个陈书生扬州人氏,我便以为那是你。”
“我……可是……让姐姐伤心了?”宋清尘没想到竟然还有此差池,这样瞧来,自己不仅爽约,还在她心间已然死了。那若她再寻别人,他也没什么可说的。可他透过她的眸色,分明瞧出来,她伤心了,而且伤的很重。
说不伤心是假的,李玄玄确实从未如此悲伤过,可这话她说不出口。她将自己的胳膊从宋清尘手中抽出来,说道:“我确实以为你死了,可也并没有因此就寻了莫陆离去。科考作弊案的主谋考生邹齐路,同他相识,曾一起去过碧树凉秋书院几次,这两人,我都晓得。也因这原因,太子殿下还曾去辋川院寻过我,碧树凉秋书院只好关了。莫陆离邀我去洛阳那日,巧我师父也在,后来没多久,我就向她此行,却是未告诉她,我此行来扬州。估摸着,就此误会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待几番剖白之后,觉得竟都是天命作弄。彼此错过的事情,谁都不想,可也不是谁都全无过错。最终也摘不清楚,谁是谁非了,便都闭了嘴,不在说话。
两人本在桌前吵,而后不知谁先坐到了床沿上,眼下,二人就并肩坐在床上。李玄玄挣脱的开的胳膊,又被宋清尘轻轻握起。
船在水中,撤了炭火,夜里十分寒冷,李玄玄不禁打了冷颤,此刻才想起,那时岸上宋清尘给的斗篷,被她扔到地上了,颇有些后悔。
宋清尘瞧见她发抖,便问道:“你冷不冷。”
“离我远点。”
宋清尘似没听见,从床内扯了仅有的一床薄被,将李玄玄裹了起来。
已是深夜,两人都疲惫不堪,李玄玄先闭上了眼,本坐着的她眼见就要倒去。宋清尘忙伸手将她抱住,然后让裹着被子的李玄玄靠在自己胸前,小声说:“姐姐,是阿蒙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慢慢的,他也闭上了眼睛。
宋令待天亮才寻到了春岸楼的人,划船到花船上时,就看到床榻上的两个人,他家公子抱着公主,李玄玄似个小猫一样,蜷在宋清尘的怀里,而那床薄被,盖在两人身上!
宋令吓了一跳!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公子会不会被诛九族?自己会不会被连累!
他站在门口,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把公子唤醒。
纠结间,宋清尘醒了,睁眼瞧着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冲他摆摆手,让他出去。
他抱着他的小娘子,不错眼的盯着瞧,人已在他怀中,可还是生怕跑了似的,总要看个饱才算够。
这一年,他没有一日不曾想她,那蚀骨的想念,陪他熬过了牢狱之灾、禁步之祸、落第之伤,支持着他一路熬过来。
李玄玄醒来就对上他那双漂亮的眼眸,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又不想露出那副小女儿作态,她只是松开了抱着她后背的那双手。
宋清尘怕她生气,忙说道:“我本来这被子是给你盖的,我不知怎的……”不知怎的,我们就跑到一个被子里面去了,我确实,没有生这个歹心啊,着实冤枉。
“被子是我给你盖的。”免得冻出个好歹来,又发热乱亲人。李玄玄起身,抹平了衣上的褶皱。
宋清尘看着她,“……”
李玄玄抬手轻轻拨弄了头发,一脸平淡的说道,“可确是你先抱我的。”
“……”
第29章 炭烤栗榛 她最可以信赖的人,竟只有宋……
已入冬的扬州虽比长安暖些, 可靠着运河,潮湿刺骨的风,吹着叫人没的难受。
前夜里, 微雪漫漫压了桂枝, 这日晨早天上零落飘起薄雪,李玄玄闲来无事, 就到临溪观一处藏经的书室看书。
书室的门上挂着一块年久斑驳的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