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芊芊接过纸巾,低低的说了声谢谢,“那一刻我整个人生都被毁了,那一场车祸,虽然没能撞死我,却让我后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靠呼吸机维持生命,日日被人照顾,活的没有任何尊严……”
海星见她情绪越发激动,只好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那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可能是被打断了思绪的缘故,那根线终于由崩溃的临界点松缓了几分,“在我瘫痪了十年之后,弟弟成年的那一天,他使了手段让电源短路,呼吸机停止工作,在我死前用兴奋并得偿所愿的语气把这一切都告诉了我。”
海星却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几分奇怪的地方,时间不对?
对了,就是时间不对!
“你重生了?”没错,按照她的年龄来看,现在还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啊。
吴芊芊点了点头,“可是重生的时间点却不对,我已经瘫痪了,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更别提指控他的罪行了,这样的重生有什么意义呢。”
说完,摇着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就在这时,木寒烟出现了。”
这样就没错了,木寒烟选择了用积分换取肌体重塑,自然就不存在全身瘫痪的情况了,同时也相当于给了吴芊芊一条新的生命。
海星再次打断了她的话,并没有让她把木寒烟的事继续说下去,而是重新回到了她们话题的开始:“那么,你现在过的好吗?”
吴芊芊抬起头看着海星,眼中闪着从黑暗中挣脱出来的光明,这一刻她美极了。
“我很好,如果你能联系到她,请帮我转告她,谢谢她帮我做的一切,那个渣男已经被我用故意杀人罪送进监狱了,他后半辈子再也出不来,他赋以希望的儿子也改了吴姓,我也做了最喜欢的工作,还有了喜欢的人,今年夏天已经订婚了,五个月后就会举行婚礼,我一切都很好,我也希望她……也能得偿所愿。”
海星点了点头,笑道:“放心,她会听到你的感谢的。”
又聊了一会,海星就把人送回了房间,让她独自平复一下情绪,而自己却走出船舱,坐在船尾的甲板上,光着脚任由清冽的海水肆意冲刷拍打。
此时直播间又开始引发起一阵讨论,整理下来,中心思想就是木寒烟这个任务做的亏大了。
【“治疗瘫痪用的积分虽然比不上凭空让死人复生来得多,可以不是个小数字啊。”来自任务者海天一色】
【“是啊,如果任务能成功还好,多少有得赚。”来自任务者秦天】
【“这里外里相当于失败了两个任务的损失一样。”来自任务者吃瓜不嫌多】
【“真是倒霉,亏大了!”来自任务者倪天】
最后的总结发言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本来任务失败就要扣积分,还要加上一开始倒搭的,可不是亏大了。
不过木寒烟显然并不这么想。
【“有些事,就算是倾家荡产也值得,因为过程太过美好,可以足够支撑你继续前行,直达成功的彼岸。”来自任务者木寒烟】
海星感触颇深的点了点头,经历过的人都懂得,不管付出多少,能遇到那个对的人,那么一切都值得。
慕容糖靠在离地面颇高的树枝上,看着直播画面中海星带着三分沉痛三分怀念四分幸福的神色,想到她成为任务者之后特意去了解的海星的过去,有些费解。
经历一场爱情,就这么让人难忘吗?
对她来说,真的很难理解。
因为在慕容糖短暂的一生中,开始追求的是活着,后来变成肆意的活着,在成为偷渡者后她的目标变成了自由的活着,这个志向直到现在都没有变。
爱情是什么?
人生中,慕容糖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个让人有些畏惧又有些期待的词汇。
第二日,海星如约带着众人跋山涉水的来到了墓穴的所在处,先前捆在树干上的藤条还在,李清河带着几名士兵重新搭建绳梯下去探路。
在确认没有危险后,再将六位专家依次放入洞中。
在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吴启年几人都惊呆了,实物远比照片更让人震撼了,三位老前辈这些年探过数不尽的墓穴,几乎是一眼看去,就能近乎直觉的定了真伪,剩余的也不过是小心验证罢了。
海星见他们都全情的投入到了工作中,感觉她此时在这里已经是多余的了,便找了李清河提出了离开。
海星要离开了,自然被派过来照看她的阿平也要跟着离开了。
海星看着已经上了自己的船的阿平,见他似乎有话想跟自己说,想了想,也愿意成人之美。
两人默契的将船开到离岛几公里的位置,这才用揽缆绳把两艘创捆在一起后一起上了海星的船。
今天天气很好,海星领着阿平上了飞桥。
也没有主动开口,只是看着天边的海鸟在天空和海面上起伏。
阿平也没有轻易开口,那天他只是听到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过了那个上头的激动阶段之后,反而有些犹豫了,这个世界上确实会出现界外来客,可是,真的会这么巧让他短短几年内就碰上两个吗?
最终还是对海老爷子的担忧,让他暂时放下了个人的情感,试探着问出了一句话:“请问,你是谁?你真的是海星吗?”
海星转过头看着阿平,似笑非笑的:“我不是海星,我又能是谁?”
她还真好奇,阿平能猜出几分。
见海星不直接回答,阿平索性直截了当的问出来:“你是任务者吗?还是偷渡者?”
海星挑挑眉:“真是出乎我意料了,你知道实在不少啊。”
“请你回到我的问题。”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海星没有回答,反而向他提出了个问题。
在她的了解中,木寒烟可不像是会恋爱脑的把这种事和盘托出的样子,顶多也就是粗略的说一下自己世界外来客的事。
阿平执着的看着她,抿紧了唇不再说话,明摆着海星如果不回答他的问题,他也不会回答对方任何问题。
海星见状轻笑了一声:“行吧,看你对我爷爷真心实意的份上,我确实是海星,但是我既不是任务者,也不是偷渡者。”
阿平眉头慢慢拧起,卫江跟他说过的话被反复过滤。
海星对海老爷子是什么样,他都看在眼里,所以说她是海星,自己是信的,可不是这两个身份,又为什么会知道这两个身份呢?
“你是被他们附身过的人?”想吴芊芊那样吗?
这样到也说得通。
毕竟他对那些人的了解太过于微薄了,让他没有办法从有限的信息中提取出准确的猜测。
海星笑了笑,并不说是还是不是又问:“那你呢,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的,或者换句话说,是谁告诉你的。”
第八十章 两个退休者
阿平还是没有回答海星的话。
因为他突然想到昨天他是为什么怀疑海星的身份的。
是那句话“走过那么多世界”。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海星不是任务者、偷渡者、也不是被这二者做过落点的人。
那么排除所有不可能,唯一的一个可能性就算看起来再不可思议,但这就是答案。
一想到这,眼前海星平淡中透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瞬间就显得高深莫测起来,阿平深吸一口气,看着海星一字一顿的道:“你、是、退、休、者!”
海星眉头一挑,看着阿平带着几分惊叹:“这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突然决定不问了,这么有意思的事,一下子就知道,岂不是太无趣了。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甚至让她都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几分疑惑。
间隔几年的时间,就出现了两次重生者和偷渡者,并且还有人知道退休这个词,这代表什么啊。
代表着阿平起码短时间内是接触过任务者的,因为在她回来之前,就没有出现过退休者。
一个世界,以这么高的频率出现状况,何止是匪夷所思,简直是不可思议。
这个世界,一定有问题,而且还不小。
所以在阿平拜托她帮忙关注木寒烟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惊讶。
真的,她都被一个普通人道破身份了,还有什么能让她惊讶呢。
“我不能给你保证,但如果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海星心中已经对木寒烟的想法有了几分猜测,可是这事既然她和双方都认识,那就要征询双方的意见,不能单凭一人的想法就做这个决定。
阿平谢过海星后就开着他来时的船离开了。
看着身后背道而驰的游艇,阿平突然想到昨天晚上,海星一直在船头甲板说话,虽然没听清是什么,但偶尔随风传来的句子,似乎并不像是在打电话或是自言自语那么简单。
想到卫江说过的一件事,阿平打舵的手缓缓握紧。
她是在直播吗?给那些身在不同世界的任务者直播。
那么,看直播的人里面会不会有她呢……或许这是这些年他们距离最近的一次接触了……
游艇上,海星看着远方经过的船影,陷入了沉思中。
刚才和阿平的对话,不停地在他脑海中闪现,疑问一个接着一个的蹦出来,在脑海中形成了纷杂的一团乱麻,看不清理不顺。
“小鱼,你说这个世界,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这么频繁的出事呢,明明听寰老所言,当初他是联盟的缔造者之一,不至于如此好欺负啊。”
小鱼也对此很费解,“偷渡者暂且不提,就是重生这件事,也不可能这么频繁出现的,要是这样的话,岂不世界大乱了吗?”
“说的就是啊。”海星纠结的其实就是这件事,可是却不好直接问寰老,毕竟寰老毕竟是界主,拿这种事到对方面前说颇有些杞人忧天了。
“哎,顺其自然吧,自己的事还没弄明白呢,还有时间去操心别人的事吗,这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海星摇头苦笑,这一趟出来本来是散心的,却好&zwn
j;像更多的事找上来了。
小鱼安慰的蹭了蹭海星的脸颊:“那我们继续走吗?”
海星点点头:“嗯,继续走吧,咱们这次不上岛了,找小V玩去。”
说完就跑到驾驶舱拉响了电笛,她和小V商量好了,以笛音为号。
……
此时远方海面的一艘豪华邮轮上,导游正站在甲板上为游客激情解说在这片海域上发生的奇闻异事。
“相信大家都听说过近期有中华白海豚跟随我们这艘船从舟城一路赶往泰安的事吧……”
船上的游客有些趁着天好,在甲板上晒太阳的,都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原本百无聊赖的摊在躺椅上的人也一个个的惊坐而起。
有对网上信息比较关注的立马互相聚堆说了起来。
“是啊,我也看到网上发出来的短视频了,一路跟着,你们说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还是这船有什么诱惑海豚的地方?”
“要不是听说了这件事,我也不会买这么贵的船票的,结果这一路上毛都没看到。”
“听说以前船票没这么贵的,这不是借了那中华白海豚的东风,挣凑热闹的钱。”
“说的你不凑热闹似的,你不凑热闹能坐着艘船啊。”
“哎,你怎么说话的……”
站在另一边靠着栏杆的一家三口听到了大家的议论,互相对看了一眼,他们还真就不是因为凑热闹才上的这艘船。
中间一位温文尔雅的中年妇人疑惑地看着站在旁边的短发女子:“阿芷,你是有意定的这邮轮吗?”
那年轻女子满头的短发被风吹得凌乱,毫不在意的甩了甩,一只却手宝贝的护着胸前的单反,“妈,你们不是说想慢节奏旅行的去泰和吗,正巧看这邮轮还有票就定了,我也没想到还有这故事。”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中年男子并没有参与那母女俩的话题,也不好奇旁人谈论的热火朝天,而是一脸苦色的看着海面,平白将一副商业精英范弄成了个忧郁中年。
林梦溪抬手扶在中年男子的肩头,与他并肩站在围栏边:“海哥,没多久就要到泰和市了,这一路几天下来,你还没想开呢,父子哪有隔夜仇,你不低头,难不成还想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那一天吗?”
海括叹了声气并摇了摇头:“梦溪,这么些年我一直不想提这事,就是因为这道坎没那么容易过的。”
林梦溪跟海括结婚这么多年,也知道他对老爷子有心结,只不过这些年他不提,自己也就装不知道。可是自从去年春节她父亲过世后,却发现丈夫偶尔会失神,神色复杂的似犹豫又似纠结。
别人不懂,但作为枕边人的她没几次就摸出来丈夫到底想什么了。
无非是一层窗户纸谁都不想主动戳破,所以她这才借着继女邮寄年礼的由头把人劝了出来。
林梦溪取笑他:“你呀,我看还没有孩子想的透彻。”
说起丈夫和前妻生的孩子,林梦溪心情也是挺复杂的,当年他们再结合,两边都带着个孩子,还都是女儿,原本以为能相处的很好,却不知道为什么那小丫头不仅与自己亲近
不起来,与她父亲也越来越疏远,后来明明是在同一个城市上学,可除了逢年过节也不常回家。
原本她还以为是不满意她的缘故,可是天长日久品起来,却觉得源头在她父亲身上,这可就让她没办法了,都说后妈难当,轻了不行重了不行,加上她本就是细腻的性子,由己推人,做事就格外的谨慎,最后弄得跟继女的关系客气有余亲近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