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即便是九卿之一,区区一个内史,哪里来那么大胆子,做事这么莽。而且我跟他素无冤仇。原来靠山是太后啊。
他们那边私底下打这个造纸术主意很久了,赵高看得紧,没有捞到什么好处。现今是索性来明的了?
见他令人开门,我出声道,“既然是太后那边的意思,内史大人还是独自进入的好,若是知道你带了这一大堆人进去,太后也不会高兴的。”
内史肆看了我一眼,终究还是示意其他人在外等候。
过了两刻时间,内史肆才从里面出来,皱着眉头,带着人离开了。
“大人没事吧?”赵高过来关切道。
我摇摇头,“我见他神色有异,你在工坊里做了什么?”
“下官收到消息后,便令工匠关闭工坊收拾器具,应该很难看出什么。”
我笑了笑,“那就好,还是你想的周到。”
赵高揖手道,“若非大人开口,让内史大人独自进入,那些分管工坊的官吏足以看出其中蹊跷。”
我看着这群不速之客离开的方向,大约是觉得成蛟一脉一朝覆灭,自己的地位更加巩固,雍城那边也是更加肆无忌惮了。
回程我特意下马车走了一段,果然看到墙上到处张贴着一张张写满了字的纸。没想到纸张刚开始推广,吕不韦就帮忙打了这么大的一个广告。我停在一张面前看了看内容。
现在是春日,我看到的这一篇正好叫《开春》,不过除了第一句全篇与春天没有任何关系。讲了几个历史小故事,主要是讲游说之法,如何说服别人。我津津有味地将整篇通读了一遍。
平心而论,吕氏春秋写的通俗易懂且很有趣味,只是“一字千金”的做法虽然可能是出于精益求精的治学态度,他人看来却过于高调招摇。
“……真有此事?”
“所以王上口称仲父,其实并非仲父,是亲父也。”
“以太后行径,倒也有几分可信……”
“这么说来,长安君反倒是先王的亲生子……”
身后有人路过,低声交谈,谈话声飘进我的耳朵。
我皱起眉,看向边上的絮。她有点尴尬地上前低声道,“年后此等谣言愈传愈烈。”
“什么时候开始的?”
絮回忆了一会儿答道,“去岁战事正酣的时候。”
那个时候事情多,我又中了毒,竟没有听到咸阳还有这样的谣言。说起来关于秦始皇的生父,后世也有各种猜疑。
但这么些年,从邯郸到咸阳到大梁,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话,庄襄王又不是傻子,连自己的太子是不是自己亲儿子都搞不清楚。去年成蛟叛秦,然后就传出这样的谣言,两者之间很可能有猫腻。成蛟是庶子,庶子要上位,抹黑一下嫡长子的身世也是正常操作。
如今成蛟已死,谣言却愈演愈烈,这次又是谁在背后搞鬼。
第89章 志得意满的佞臣
秦始皇之所以是千古一帝,并不取决于他是谁的儿子,只因为他就是他。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可以听着他们肆意谈论猜测嬴政的身世。
我转身往马车走去,“絮,去上报廷尉,方才二人为叛军鸣不平,许是同党,请他好生查问,以免有漏网之鱼。”
“诺。”
那两人自然不太可能是叛军同党,但我很想吓一吓他们,省得整日里乱嚼舌根。
我并没有在廷议上跟内史肆对峙,毕竟他肯定会将赵太后扯进来,最后演变成嬴政和太后之争。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这并不妨碍我吐槽他。
“你不知道,他的下巴都抬到天上去了。”我依在嬴政怀里,手上揉着滚滚。
“啪嗒。”他修长的手指夹着一颗白子放到棋盘上,玉石敲击的声音清脆好听。
“要不要寡人替你出气?”
“别别别,现下相邦和长信侯刚好互相牵制,不是最好的时机。”我连忙阻止他。
我一激动,怀中的滚滚也跟着激动起来,小爪子一挥,哗啦啦,棋子散了一地,嬴政下到一半的棋局瞬间毁了大半。
“……”
滚滚第n次被拎着后颈丢开,这虽然是他送我的礼物,但嬴政好像越来越讨厌它了。滚滚那么可爱,怎么可以讨厌滚滚!
我心疼地看着滚滚在边上翻了两个跟斗,还好它毛茸茸又有弹性,皮实得很。
嬴政收紧了搂着我的胳膊,让我整个人几乎陷在他怀里。他的下巴在我头上无意识地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