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离开没多久,春和其他女侍就匆匆进来。
“殿下……还是起来吧,地上凉。”春跪到我的边上,和其他几个女侍扶我起身。
这一夜秦王都没有回来,我睡得也不太好,总觉得殿中的炉火不够旺,手脚冰凉。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了床,春在身后给我梳着头发,动作轻柔。其他女侍都端着首饰站在一旁。
窗外冬雪未消,屋内气氛有点沉闷,春似乎想要活跃一下氛围,“殿下今天要去北宫?奴已经让他们备好车辇了。”
“不必了,我想去看看父亲。”我看着铜镜里的人影,“轻车简从即可。”
王后出行的仪仗并不比秦王小,我一直觉得很兴师动众,所以成婚之后除了回门,还没有出过宫。
“诺。”春知道我心情不好,没有多问。
我的马车停在郑府门口,春一下车,守在门外的护卫就认了出来,连忙进去通知,上前行礼。
“双儿!”我刚下马车,郑国就疾步出来,笑着道,“回家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快进来,为父这就让他们去准备点心。”
无论长到多少岁,在长辈眼里永远都是个需要用点心哄着的小孩子。我笑了笑,挽着他的胳膊进门,“我有点想父亲了。”
郑国愣了一下,“双儿……秦王殿下待你不好?”
“……哪有的事,父亲想到哪里去了,我就不能想念父亲吗。”我撒着娇道。
郑国摸了摸胡子,“以后若是想见为父,派人递个信,我进宫去见你就是了,你这样不带侍卫跑出来,若是出个万一,可如何是好。”
我不以为意,“这是咸阳,又不是偏僻之地,何况我还是带了四个侍卫的,哪里就能出事了。”
他表情严肃道,“你如今是秦王后,身份尊贵,难保某些铤而走险的六国之人,不会对你下手。”
“好好好,我以后一定带上一大队侍卫,绝不让父亲担心。”我笑嘻嘻道。
“你来得巧了,日前水渠完工,为父昨日才刚刚回来。”
我愣了一下,“水渠完工了?”
郑国脸上带着自信,“与我所设想的一般,日后当泽被千里。”
虽然小叔郑函和韩式等人一起骗了我,但他对郑国的描述并没有错,父亲确实醉心于水利,哪怕这水渠修完了,泽被的是秦国的千里,他也一样欣喜。
“水渠修完,父亲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郑国看了我一眼,“待你生下王子,为父便要南下蜀郡一趟,去看看当年蜀郡守李冰建造的湔堋。”
王子……我尴尬了一下,这是在催生吗?不过我明白他的意思,秦王莫名其妙的要娶我为后,不仅我蒙圈,郑国也很蒙圈,他很担心我以后的处境。但我若是生下王子,那就是秦王的嫡长子,这样他便可以放心离开咸阳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和秦王成婚后,几乎每天都睡在一起,他体力好得很,白天处理政事,晚上依然精神奕奕,需索无度。若哪一日真的怀孕也不算稀奇的事,只是……用孩子来稳固地位,这种想法仅仅是从脑海中闪过,便令我觉得浑身不舒服,十分反感。这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也不知为何,我心中如此抵触。
“蜀地多瘴气毒虫,恐怕行走不便。”
虽然聊了几句,但也不过才走到正堂前的院子里,却正好迎面碰上一个人。来者看起来不超过三十,身负一把长刀,穿着利落的胡服,眉目倒是清秀温润,看着斯斯文文的,很难想象他挥动身后长刀的模样。
因为身着胡服,我也看不出他的身份,只是他的目光一落到我身上,便停住了,“陆双!”
第114章 残雪未消
我微微皱眉,郑国略显疑惑地解释道,“国尉大人,这位是小女。双儿,这位是国尉缭,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吧?”
原来他就是缭,当真是年少有为啊,我还以为已经是个老者了呢。
“令爱……”缭似乎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仍将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我咳嗽了一声,“原来是缭卿,久闻大名。”
我的这一声“缭卿”终于让他回过神来,行礼道,“参见王后,臣失礼了。”
我现在有点好奇,他认错的那个人,和其他人认错的,是同一个人吗?缭从未来过秦国,怎么会跟秦王认识同一个人?莫非我长了一张经常撞脸的大众脸吗?
“无妨。”我状似无意地问道,“缭卿似乎是认错人了,陆双……这是那位娘子的名吗?”
缭显得有点神思不宁,“是,我与她多年未见,故而错认了,还请殿下恕罪。”
这个名字有几分耳熟,居然还跟我同名,想到秦王叫我的那一声过于亲昵的双儿,原来如此,他唤的不是我。
“陆双?莫不是当年的尚书令陆双?国尉大人与她相识……”郑国看到我的表情后停了口,“双儿,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