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日起,我每天早上都要去跑步。”
不就是体力吗,我完全不慌的。
“跑步?”春一脸懵圈。
我站起身,忽略腰酸腿软的不适,淡定道,“今日要去探望韩非先生,你安排一下。”
“诺。”春正色应是。
刑狱紧邻廷尉官署,两者占了一条街,这里本来除了廷尉官吏之外,就人迹罕至,炎热的夏日都透着凉意。
廷尉官吏早在外迎接,我扶着女侍的手下车,只见众人行礼。
“参见王后。”
“诸卿免礼。”我瞄了一眼领头的官员,正是廷尉李斯,“我想见一见韩非先生。”
李斯低着头很恭敬,“诺,殿下请。”
他亲自在前引路,厚重的门被两个守卫拉开,我下意识地屏气,毕竟想也知道,气味肯定不好闻。
出乎意料,没有阴暗潮湿的味道,走道上十分干净,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此处很是整洁干净。”
“闻知殿下亲临,臣已令人仔细洒扫,以免唐突殿下。”
我看了他一眼,李斯给我的印象就是一板一眼,严肃得如同秦法,倒没想到,人不可貌相,他还挺能来事儿的。
“韩非先生近来可好?”
“师兄自来身子孱弱,在此郁郁寡欢……又听到韩国的消息,便时常精神不济。”李斯微微皱着眉,有些担忧道。
“师兄?”我愣了一下。
李斯点头道,“臣与韩非师兄曾一同在稷下学宫求学,师从荀子。”
“原来如此。”李斯在秦王面前说起韩非的语气,可不像师兄弟,没想到两人还有这样的渊源,“这可真是出乎意料,我还以为,李卿不喜欢韩非先生。”
“殿下见笑了,臣与韩非出自同门,此乃私,为王上建言献策,此乃公,臣万不敢因私废公。”
我笑了笑,未置可否。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李斯从头至尾低着头恭恭敬敬,我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自然也无从猜测他的情绪。
“殿下,到了。”
暗室中燃着一点烛光,一个单薄的身影就着烛光执笔书写,时而沉思,时而落笔,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展眉抒怀。
身处囹圄,韩非却如同我初见他时,在马车中一样,坦然自若。
“师兄,王后来探望你了。”李斯出声提醒。
韩非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才回过神来,急忙起身,却差点一个趔趄。
我忙道,“先生不必多礼,来咸阳一路,我向先生讨教许多,亦称得上是半个学生了。”
韩非笑了笑,“你、你有许多、奇思,吾受益、不少。不敢当、老师之名。”
“先生看着憔悴了许多,可是身体不适?”
韩非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墙上的小窗口,巴掌大的窗口透进来些许光线,是这暗室里唯一可以看到阳光的地方。
“此处阴寒不见天日,难免伤身。我会向王上说明,先生染病应在家中静养。”
韩非摆了摆手,“王后好意、吾心领了。”
我看了看李斯,和后面乌泱泱的一群人,“你们出去吧,我想和先生单独聊聊。”
“诺。”
众人退去后,我便坐到了韩非对面的席上,一如我当初在他的马车里向他请教问题。
韩非摸着胡子笑了笑,展开一卷空白的竹简。他不善言辞,为了更好地交流想法,更喜欢跟我笔谈。
我看着那一盏微弱的灯火,有点心酸,以韩非的出身和才华,都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王上并非厌弃先生,待风波之后,定会重新启用先生的。”
韩非摇了摇头,执笔书写,“殿下又有疑问了?”
“瞒不过先生。”我正色道,“ 南阳郡守腾之事,先生想必也听说了。韩国如今境况,以先生之能,自然清楚。”
“殿下可是觉得为难?”
我沉默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