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自那之后,文慧儿却再没有出现过。
他开始频繁地出入柳氏房里,想要再来一次偶遇。
然而希望每每落空。
文慧儿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他又不好直接相寻,只能心里暗自苦闷。
他派人去了江南文家仔细打听了,文慧儿如今年方十六,正是议亲的年纪。
但是文家在江南的地位如今十分尴尬。
文老去后两个儿子都不中用,家中唯一出彩的后辈却是一个女娃娃。
高不成低不就,文慧儿硬生生拖到了如今还没有定亲。
此次上京借住在柳家,便是想借柳家寻一门好姻缘。
张宜修不由喜上心头,原来上天亏欠他那么多竟是在这里补偿他。
但是他又不好就这么贸然前去提亲。
怎么办呢?究竟怎么做才好?
突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从远处飘来。
张宜修心里一喜,扔下手中的书一阵风似地朝着如意院而去。
如意院,柳氏静静抿着一杯茶。
看着面前低眉顺眼用心弹琴的文慧儿,心中却凄苦万分。
这些日子以来张宜修总是往她院子里跑。
起先她还以为他是念及旧情,想起她的好来。
但当他吃了晚饭便草草睡下时,她才知道原来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他想要见的并不是她……
张宜修越是这样,柳氏就越是拖着不让他见到文慧儿。
轻易得到的东西男人是不会珍惜的。
尽管她也并不想让张宜修珍惜文慧儿。
只是为了计划顺利进行,她也只能如此。
眼见着张宜修来的频率越来越少了,柳氏知道是时候该让文慧儿出现了。
果然,文慧儿坐下弹了没多久,院门外便出现了那道修长的身影。
柳氏心里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这就是她爱了十几年的男人。
她的青春喂了狗!
张宜修屏退了下人,站在门外看着那抹清丽的身影再次陷入了回忆中。
随着悠扬的琴声起伏,他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他爱的究竟是记忆里那个高傲自信的女人,还是面前这个小巧依人的女子。
但是不管怎样,这个人他要定了。
文慧儿品行孤高,除了闺中女子举办的诗会她很少出门。
是以她虽美名在外,因着她孤高的性子,等闲没有人敢去提亲。
在张宜修的心里,文慧儿就像一朵高洁的白莲专门为他而生,等着他去采摘。
这就刚好弥补了他心中的那抹痛。
他那么自爱的一个人,绝不允许他身边的人有一丁点的背叛他。
无论是身还是心。
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
然而他曾经深爱的那个女人,却在他的心房狠狠扎了一刀。
想到这里,张宜修心头一痛不由咳了几声。
文慧儿听到声音,琴声戛然而止。
转过头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
两人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抹深情。
柳氏不自在的咳了几声,二人方才回过神来。
文慧儿慌慌张张退到角落里,满面羞红的朝着张宜修行了一礼。
张宜修看着面前女子柔弱的身段,心底油然而生一股保护欲。
真想将她揉在怀里,任谁都不能欺负。
因此,他看着柳氏板着的一张脸就格外不舒服起来。
以前怎么就没觉得这柳氏又老又惹人生厌呢?
“咳咳,本相在外面路过,听到柳姨娘这里琴声婉转十分动听,一不留神便被吸引了来。
如果唐突了佳人,还请姑娘赎罪。”
柳氏看着张宜修如此矫揉做作的模样,心头的恨意更浓。
但是,她还是强迫自己露出一抹笑意,假装热情的邀请着。
“相爷若是喜欢,不妨留下来跟妾身一同欣赏。”
“文姑娘不愧是江南第一才女,琴艺果然了得。”
张宜修也不推据,忙应了下来。
“既如此,本相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姑娘请自便,全当我不存在罢了。”
文慧儿羞答答冲二人行了一礼,复又坐到琴前。
张宜修终于能面对面听着文会儿弹琴。
然而,身边坐着柳氏却总觉得心里不舒坦。
这么好的琴声就该谈给他一个人听,其他人哪有这个福气?
张宜修的占有欲越来越盛,以至于他没等到弹完便起身走了出去。
看着张宜修面色不豫地离开,文慧儿心里咯噔一跳。
怎么了这是?难道像爷不喜欢她弹的这首曲子?
不对呀,第一次她也是弹的这首曲子。
第90章 被围
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氏心中也是纳罕,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而张宜修则是径直回到书房唤来张显贵,草拟了一封书信交给他。
“带着这封信去江南文家找文大老爷。
记着,一定要亲自交在文大老爷手中,快去快回!”
张显贵一愣,这么多年他才还从未见过相爷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究竟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不敢再耽搁,张显贵忙备马亲自前往江南送信去了。
远在江南的文大老爷,此刻正在游船画舫上喝着小酒观赏着新得到的古画。
却不知道,一桩天大的好事即将砸到他的头上。
太平谷,众人胆战心惊守了一夜,柏长松终于睁开了眼睛。
“大哥!你醒了?”
去完厕所回来的黑无极,刚在床边坐下就见柏长松睁开了眼睛。
他不可置信的揉揉眼,见柏长松真的醒了,随即开心的大叫起来。
“大哥醒了!大哥醒了!”
黑无极嗓门本就大,他又这般推开门扯着嗓子大叫起来,是以整个院子里的人听到这声音都跑了出来。
然而张无夭并不知道这边的情况,越北十杀十兄弟因为是谷里里唯一没有染病的十个人,因此单独住在一个院子里。
而张无夭和小翠毕竟是女孩子,自然不能跟他们十个大男人住在一起,因此就安排在了村子里唯一没有染病的女人那里。
越北十杀院子里有多热闹,此刻张无夭所在的地方气氛就有多剑拔弩张。
整个谷里的人都将张无夭的房间团团围了起来,小翠站在门前张开双臂将张无夭护在门里,恶狠狠的盯着带头的翠翠。
“滚出去!不要待在我们这里!你们这些坏人!朝廷的走狗!”
一个脸上长着红斑,嘴唇肥厚,头发有些稀落的女人愤怒的指着小翠破口大骂起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些围着的人不知想起了什么激发起心中的悲愤来。
而房间里的两个外人,就是他们发泄的出口。
眼看着有人脱下一只鞋朝着小翠扔了过来,张无夭一把将小翠拉进房里关上了门。
小翠被这些人的行为气极了,挣扎着想要打出去,张无夭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小翠这才冷静下来。
“小姐,他们太欺负人了,您不顾危险来帮他们,他们竟然还这样对您!”
“那有什么?不过是被人怂恿的可怜人罢了。”
见张无夭不甚在意的模样,小翠心里更加替她不平起来。
“小姐!您又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他们凭什么这样对您!”
听着门外的谩骂声,张无夭心中闪过一抹疼痛。
这些人究竟遭遇过什么,她不用问也想象的出来。
没错,门外那些人全部得了麻风病。
早在张无夭第一次进入山谷的时候就已经看了出来。
虽然出现在她们面前的都还只是一些症状不怎么明显,四肢还算健全的人。
但张无夭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异常来。
仔细跟柏长松确认了,才确认了她心中的想法。
柏长松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明明就只是在田间地头远远的一瞥,病重的人还藏在家里,她怎么就看出来了?
张无夭看出他的疑惑,搬出了她的老借口:
“柏兄可听过兖山的传言?”
柏长松眸光一亮:
“莫非……你就是那个见到神医的人?”
“没错,师父他老人家给我讲过这种病症。
最初还看不出什么,慢慢的身上会长出对称的斑点来。
紧接着人的身上会长满肉瘤,面相会改变,有的还会变残……”
张无夭看着柏长松的眸子越来越复杂,略微停顿了一下方才道:
“更重要的是……这病会传染。”
此话一出,柏长松眼里闪过一抹杀机,右手不自觉握紧了腰间的长剑。
张无夭眉眼含笑的看着他,并没有因他的动作露出丝毫胆怯来。
柏长松眼里杀机瞬间消散,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张大小姐是个爽利人!在下佩服!”
张无夭连连摆手,一脸认真的道:
“柏大哥才真正让人佩服,谷里人能在这里活下去,不容易。”
一句话道尽了无数的心酸,柏长松神情变得黯然,个中心酸也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
“不知道张大小姐有没有治疗的法子?”
柏长松脸上现出几许希翼,随后又自嘲的笑了笑:
“呵呵,是在下痴心妄想了,这病没人能治。”
张无夭看着面前的七尺汉子颓然的垂下了头颅,心中有些不忍,鬼使神差的说出了震惊所有人的话:
“我能治。”
“什么?!”
柏长松不可置信的看向张无夭,脸上的震惊随即被浓烈的喜悦代替:
“张大小姐果真有法子?”
张无夭一时懊悔自己最快,但说出的话毕竟收不回来,只能点点头:
“没错,不过……”
“不过什么?张大小姐需要什么尽管说,我什么都答应!”
柏长松紧张的看着张无夭,生怕她后悔不肯为谷里人治疗。
张无夭见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微微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