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奉张宜修之命来江南给文大老爷送信的张显贵。
明砚原本不想理会,但看到张显贵手里的两个铜板随即堆起了笑脸。
“这位爷,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咱这地儿还没有我明砚不知道的事呢!”
“哦?是吗?”
张显贵好笑的看着面前这个机灵的小伙子。
“那你可知江南文家?”
“文家?”
明艳一愣,没想到他问的会是这个问题。
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知道对方来者何意?
于是试探的问了一句:
“你找文家做什么?”
张显贵看他这个反应便知道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奉家主之命来给文大老爷送信的。”
明砚一听是送信的,这才放了心。
长长松了口气,他以为又是来要帐的呢。
这些年自老太爷去后,家里大老爷二老爷不知道欠了外面多少钱,整日里不说收敛,还处处讲排场。
掩下心头的思绪,明砚朝里面包厢指了指:
“诺!里面一身儒袍留着一把胡须的就是文家大老爷,你有事且去找他。”
明砚也懒得通报了,直接就告诉了张显贵文大老爷的位置。
张显贵一听,眼睛便是一亮,这还真找对人了!
张显贵抬头朝包厢里看去,包厢门打开着,里面工筹交错都是一些十五六岁儒生打扮的少年。
唯有一个三四十岁看起来相貌堂堂的男子留着一把油光水滑的胡须,还时不时的抚上两把。
张显贵猜测那人就是文大老爷,于是大方的将两枚铜板抛给了明砚,抬脚朝里走去。
明砚得了钱,喜滋滋的放进袖口里。
他都已经许久没有发工钱了。
若不是跟着老爷在外面行走,想必他也跟其他小厮一样在府里饿肚子呢。
唉……
明砚长长叹了口气,名震天下的文家竟然落到了如今这种地步。
若不是他跟文家签了死契,他早就跑路了。
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说也总比被发卖了强。
谁也说不准被卖去的是什么样的地方,兴许下一家还不如这一家呢。
如此想着,明砚倒也不着急去找其他老爷家的小厮说话了。
转身走到包厢门口,探着头朝里看。
包厢里,张显贵径直走到文老爷面前拱手作揖。
毕竟是跟张宜修一起长大的,文人的那些礼仪他还是懂得一些。
文老爷忙还了一礼,扬着头看着面前高大的张显贵。
看着面生……
但他的朋友一向多,许是自己不记得了呢!
想到此,文老爷忙熟稔的朝着彰显贵做了个揖。
“兄台这次可是来晚了,来来来,先自罚三杯!”
彰显贵一愣,随即摆摆手。
“文大老爷误会了,在下不是来讨酒吃的。”
文大老爷眯着眼打量了张显贵一眼,随即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
“好好好,不是来吃酒的,不是来吃酒的。那也先坐下喝上一杯,来者皆是客嘛。”
心里却在想着:不知道又是哪里来的穷鬼来他这儿打秋风来了。
死要面子!还不承认!他可是见惯了这种把戏的,又怎么骗得了他?
张显贵看他的眼神中带着奚落,心里便有些不舒服。面上仍恭敬道:
“在下是奉了家主之命,给文大老爷送信来了。”
“哦?送信?”
文大老爷面上一惊,上上下下又把张显贵打量了几眼。
看他五大三粗,浑身透着一种贵气,心里便不由哆嗦了几分。
不是又来讨债的吧……
这些人也真是!无非就是几两黄白之物,用得着跟他到这里来吗?
这么多人都看着呢,真不给他面子!
哼,等着!老爷我总有出头的日子,到时候有你们好看!
文大老爷偷偷在心里发泄了一通,手上却热络的拉着张显贵在上首位置坐下来。
“好好好,送信送信,这都辛苦一路了,总得吃口酒歇一歇吧!”
张显贵虽不知道文大老爷心中所想,却还是被他这一番举动给惊到了。
难道文家的家风就是这样对谁都那么客气的吗?
见推脱不过。的,张显贵便用小二送上来的碗碟草草吃了几口。
见张显贵动了筷子,文大老爷这才放心了些,堆着笑脸热情招待着。
底下那些学子都是些穷的家里揭不开锅的。每日借着这个机会来文大老爷这里蹭顿饭吃。
所以对文大老爷那是处处恭维。
见文大老爷对这人态度这般恭敬,也都小心伺候起来。
张显贵被人劝着又是酒又是肉的吃了一肚子,直到酒席散尽都还是懵懂的状态。
门外的明砚看着里面一派和谐,悬着的心也微微放下了。
看来果真不是要帐来了。
就算是要帐,那也是个生瓜蛋子一看就是个好糊弄的,不必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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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生瓜蛋子
“生瓜蛋子”张显贵被人迷迷糊糊灌了一肚子酒,被柳老太爷亲手教导着长大的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不过几遭,他就醉的不醒人事。
文大老爷装模作样轻轻推了推他:
“这位仁兄?醒醒……醒醒……”
见张显贵没动静,他哈哈笑着看向众人:
“哈哈……醉了……醉了……”
众人附和着笑了起来,见酒席上已是杯盘狼藉,再无油水可捞,便也都纷纷提出告辞。
文大老爷自然是乐得如此,假意相劝了几回,方将人一一送了出去。
小二见人都散了,端着托盘盛着笑脸迎了上来:
“文大老爷,您可吃好喝好了?”
文大老爷用余光瞥了一眼店小二,板着脸纠正道:
“非也非也,我等相聚于此,实是为了吟诗作对,如此雅事怎能扯到吃喝二字?俗!俗不可耐!”
小二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却并不与他争论:
“文大老爷说得对,说得对……只是……您看这酒钱……”
店小二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开会搓了搓。
文大老爷冷哼一声:
“你们啊!眼里只这么些黄白之物,满身的铜臭味!俗!俗不可耐!”
店小二的脸色又黑了几分,耐着性子等他数落完,再次问道:
“那文大老爷可否将这俗物教给小的?小的可还得去结账。”
文大老爷高高昂着头,抛下一句:
“记在账上~”
抬脚就要往外走。
店小二愣了,他实在是没有见过欠账欠的如此清新脱俗的人。
反应过来文大老爷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忙赶上前将人拦住。
文大老爷看似洒脱的很,其实内心慌的一批。
别跟过来,别跟过来……
然而当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拦住了去路,文大老爷终是认命的停下了脚步。
明砚自文大老爷将人送出门开始,就远远躲着不往前去。
他知道“斯斯文文”的文大老爷马上就要展现他鲜为人知的一面了,他可不想跟着丢人。
也是这家酒楼太嫩了点,没见别家的都已经不接待他家老爷了吗?
他们倒好,账上都欠了那么些钱了,还敢让人进来。
且看看大老爷怎么处理!左右看了看,他又往后面角落里缩了缩,生怕被大老爷看到拿他当借口。
他家大老爷为了赖账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此时的文大老爷正如明砚所想四周扫视了一圈寻找明砚的身影。
这个小东西又跑到哪里去玩了?他家老爷都出来了他没看到吗?
心中暗自嗔怪,面上也冷了几分:
“怎么?这就是你们做生意的法子?还不让人走了?”
店小二将躬着的身子微微挺直了些,面上却依旧恭敬:
“文大老爷误会了,实是您之前欠了太多,咱们去府上取钱,府上却说以后都不准您在咱们这儿记账了。”
“什么?!他们竟然这么做?”
文大老爷佯装发怒,脸上去露出一抹可疑的**。
“误会……肯定是误会……
这样,等我回去训斥他们,定是哪个小的传错了话!”
一边说着,文大老爷抬脚就往外走。
小二胳膊一伸,再次将人拦下:
“那这次的酒钱……”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记账上!大老爷我出门哪里会带这么些铜臭的东西?没得让人难受!
我诺大的文家难道还会欠你这些个酒钱?我父亲当年可是帝师!那是教过皇帝的!”
正是饭点,酒楼里本就有许多人,他们二人又如此一番拉车,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聚了过来。
见又是文家大老爷,还是那套说辞,众人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这么些年文家这两个老爷,可不就要把这文家的家底败光了?
败光的何止是家底,还有文老太爷那一世的英明。
唉……
有人嬉笑,有人慨叹,还有人不屑的对着文大老爷指指点点。
文大老爷只觉得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把家里的孙氏骂了一通。
都是这个老婆子,处处克扣他的生活,他怎么这么倒霉娶了这么个女人!
唉……合该休了她!
文家,大房孙氏坐在桌案旁翻着厚厚的一摞账本,因操劳过度而脸色蜡黄的她显得无比苍老。
重重叹了口气,从那厚厚的账册中抬起头来,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
丫鬟芍药忙上前扶住她,温声劝慰:
“夫人,您休息一下吧,再这么下去,您身体该受不了了。”
孙氏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