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难以置信地回头,还没来得及再看须来卿一眼,这个十三岁的少年便淡漠地又将匕首从他体内拔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朝另一个壮汉的脖子上划过去。
“噗~”利刃离开血肉,声音冷酷无情。
血流如注,飙得须来卿满头满脸。
他不等两个壮汉出声,毫不犹豫地又各补了一刀,刀刀致命。
他没有过多留恋,解决完这俩人,便想用最快的速度去找人过来保护甜宝,这才发现外面已经有打斗声。
里长一家被惊醒,吓得大呼小叫。
须来卿的眉心拧成结,略一思忖,继续握着匕首藏到甜宝屋子外面的暗处。
一个黑影从外面窜进来,身上还带着血腥气,须来卿不假思索地从背后偷袭。
来人耳朵一动,猫腰转身躲过这致命的一击。
是秦惑,昏暗的光线下,他眼底泛着森森冷笑:“想杀我?”
须来卿吁一口长气,气定神闲道:“原来是你。”
秦惑这才注意到甜宝门口那两个已经咽了气的壮汉,顿时理解了他身上的杀气,不由得刮目相看,将须来卿重新从脚打量到脸:“你搞定两个?”
须来卿点头:“他们说有三十来个同伙,我听着像蛮荒人的口音,估计是莽荒的残余势力。”
不卑不亢,行事果断,身手不凡。
今晚来的蛮荒余孽,个个骁勇善战,秦惑侧眸看去,眼底带了丝赞赏:“确实,他的同伙都已经被伏诛,方才打斗中许是将他俩遗漏了,好在你不蠢。”
须来卿冷笑一声,没再答话,可心底对秦惑却不由得生起一丝异样的敬佩。
小小年纪领这么一支庞大的队伍行军打仗,忙而不乱。夜间休息也未放松警惕,还能将这些身手不凡的蛮荒人全部俘获,换做他,他承认他做不到这么完美。
南乔一直安于现状,他未曾有机会上战场历练。
大祈不同,大祈这些年南征北伐,大大小小攻下来的小国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很快便要一统天下了。
秦惑叫人将屋外的壮汉和血清理干净,须来卿见角落里、门框上、墙上……
他默不作声端来一盆水,仔仔细细擦拭起来。
秦惑瞄了一眼甜宝的屋子,也找来一块抹布,和他一起擦拭,顺便还叫人燃了熏香,以驱散那股血腥味。
须来卿顿了顿:“多谢。”
他本来也想熏香驱味的,不过身份受限,没想到秦惑倒是细心。
秦惑习惯性地勾起右边嘴角,笑得有点痞:“你要恨应该恨孤的父皇,是他想吞并南乔,孤无非是奉命行事。身处其位,总有许多身不由己,你懂的。你是甜宝的三哥,所以我对你,不会有任何敌意,除非你非要跟我作对。”
须来卿皱眉:“你对甜宝……她只有七岁。”
“切……”秦惑翻了个白眼,摇摇头,“老男人果然龌龊。”
须来卿很无语,他才十三岁,哪里老了……
俩人正擦得起劲,屋子里传来响动。
俩人齐齐抬头看去,屋门“吱呀”打开,一个可爱的小脑袋探出门来。
看到他们俩,甜宝尴尬地笑笑:“嘿嘿,哥哥你们在干嘛?”
须来卿看了一眼木盆,好在他及时换了水,里面看不到血色:“方才不小心泼了点茶,擦擦。”
甜宝摸摸小肚子,她原本想跟里长买点红薯烤着吃的。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不辜负自己的嘴巴和肚子:“我晚上看到里长家堆了好多红薯,王爷哥哥和三哥想不想吃烤红薯?肯定很香的。”
小五以前经常这么干,虽然不是啥美味,可自己烤的总比现成的来得香。
“好,孤正饿得慌呢。”秦惑笑得叫须来卿起鸡皮疙瘩,随即便叫人弄来一个炉子。
甜宝亲自去柴房,挑了十几只不大不小的红薯,又趁着秦惑不注意,悄悄地从荷包里掏出一粒碎银子,放在最显眼的那只大红薯上。
可还是被秦惑看到了。
他哭笑不得地拿起那粒碎银,刚想塞到小奶包的手心,她却反应很大地将手背到身后。秦惑怔了怔,只好弓着腰,拿起她的小荷包,将银子从锦鲤嘴巴里塞进去。
他的指头在锦鲤荷包上的“仙女”字上摩挲了下,一抹笑从嘴角直达眼底:“你还留着这只荷包呢?放心,孤不会白吃白拿,孤会付钱。”
甜宝警惕地往后退开两步,捂住小荷包,生怕秦惑会抢走:“是仙女姐姐跟你说过荷包的事情吧?我很宝贝这只荷包的,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
有一股异样情愫从秦惑心里流淌过去:“对,他说过。走吧,去烤红薯吃。”
甜宝一蹦一跳地跟在后面,挨近须来卿时,她踮起脚跟哥哥说悄悄话:“三哥看到了吗?我记着你们说的男女授受不亲,方才都没让他碰到我的手,所以你们就安一百个心吧。”
第78章 甜宝兄妹给人下套
须来卿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这个傻妹妹,你是没让他碰到手,可你让他碰了你的荷包,荷包可是贴身物件,还由着他靠那么近说话。
哎……
话虽如此,他还是揉揉小丫头的脑袋,笑着点头:“甜宝做得对。”
甜宝得意地挑了下眉头,小脸神采飞扬的,全然不见背井离乡的苦恼。
秦惑回头看到这一幕,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又浮了上来,说不清道不明的很是烦人。他甩甩脑袋,深吸一口气,将这种不受控的情绪压下,亲自燃好炉子,又让人搭上支架,架上一只小锅,咕咚咕咚熬鹿肉汤。
汩汩香气飘散开,甜宝的小肚子饿得咕咕响。
秦惑夹了块鹿肉,递到甜宝嘴边:“肉熟的,帮忙尝尝咸淡。”
“好吧,那我勉为其难先尝尝?”甜宝一说完就张开嘴,探着舌把鹿肉卷进嘴里,迫不及待,也顾不上烫不烫。
是真饿了,骑了很久的马儿,晚膳吃得又不多。
须来卿懒得在人前再叮嘱甜宝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专心将红薯往炉子里填。
一空下来,方才刺那两个壮汉的场景就不由自主地钻进脑海,反复闪现,心悸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扩散到四肢百骸,他竭力克制住这股恐慌。
“第一次?”
有个声音穿过来,打断须来卿的思绪。
须来卿侧眸,发现秦惑正盯着他的手,便顺势看向自己的手,这才发现自己拿着拨火棍的手已经抖如筛糠。他忙用另一只手按住那只手,没用。
于是他只好放下拨火棍,若无其事地将手藏进宽大的袖子里:“嗯。”
秦惑云淡风轻道:“正常,多练练手就好了。”
甜宝刚咽下那口鹿肉,亮晶晶的眸子看向须来卿:“三哥以前忙着读书,没空和我们一起烤红薯,很简单的,我来……喏,把炭火拨开,再把红薯放进去,再用炭火盖好……过一会儿再翻一翻,不然会烤焦……其实还是地上烧篝火烤最好,等篝火烧完,把红薯丢进炭里,过一刻钟就能烤好,还不会太焦……”
小火苗映在她的眼睛里,婴儿肥的脸颊被烤得红通通的,嘴角往上翘起,脸上牵起甜美的笑意,生动又灵气。
“还是这么喜欢吃。”秦惑呢喃一句,低头轻笑……
悠哉游哉地回到大祈,历时半个月之久。
一路上,不是绕道走风景宜人之地,就是歇脚的时候去闹市吃美食,像极了游山玩水,付将军他们还不敢有半点意见。
让须来卿不高兴的是,到大祈的第一天,暴君没有接见他们,而是随意将他们打发到了东宫旁边的灵秀宫里。
灵秀宫很小,就是个一进一出的小宅子,好在里面的生活用品倒是一应俱全。
甜宝见须来卿一直板着脸,便晃晃他胳膊:“三哥,既来之则安之。”
须来卿摸摸她的头:“我只是……大祈显然不待见我们,也对,南乔如今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小国,早就没有昔日辉煌……”
他只是担心,如此不受待见的他们,日后怕是会受尽欺负。他吃点亏吃点苦算不得什么,甜宝是被他们捧在手心里呵护大的,她不能受亏待。
甜宝笑弯了眉眼:“三哥哥放心,王爷哥哥会照顾我们的,仙女姐姐那么好,她哥哥的人品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灵秀宫里备了两个扫洒宫女,一个随侍太监,一个随侍大宫女,可谓简陋至极。
须来卿和甜宝的行李箱子就放置在院子里,眼看阴天要下雨,灵秀宫的四个下人却是无动于衷,显然不准备帮忙抬箱子。
须来卿深吸一口气,掏出一粒碎银给那个太监:“如何称呼?”
太监抛了下手里的碎银,笑眯眯道:“奴才叫小李子。”
“麻烦帮忙抬一下行李。”须来卿耐着性子,尽量让脸色显得和善些。
小李子却忽然变成了哑巴,眼睛时不时瞟向须来卿的荷包,还颠了颠手里的碎银,意思显而易见。
须来卿蹙眉,又掏出一粒碎银子给他:“如此多麻烦,你若帮我们将箱子抬进去,定会重谢。”
他说着从荷包里掏上来一个金元宝,只亮给小太监一个人看。
他们那么多行李中,每一箱都藏了金锭,南乔别的东西不多,貌似唯独不缺的就是金子。
小李子眼睛发亮,热络道:“殿下如此客套,奴才自当尽心尽力。”
他很快找来几个小太监,几个人很快便将那些箱子都抬进了屋子,还殷勤地想要帮忙收拾箱子里的行李,被须来卿阻止了。
这些太监欺负他们是身在异国的质子质女,来到大祈还不得暴君接见,可见是两个不受待见的小可怜。所以他们敲诈起来也不手软,每人都等着须来卿给赏赐。
碎银子不行,起码得是银元宝。
须来卿抖抖眉,给的毫不手软,看得甜宝一阵肉疼。
待打发掉这些太监,须来卿不等他们走远便假装小声地跟甜宝说道:“箱子不能让他们收拾,不然里面藏的金锭可能会被偷。”
甜宝先是一惊,随即明白过来:“三哥,岂止金锭呀,母后还让我带了许多夜明珠、南珠、翡翠玛瑙……随便一个都价值千金呢。是要保存好,我们藏起来吧。”
俩人叮叮咚咚忙活了一阵,那几个太监耳力多好,早就躲在窗外全部听了去。
兄妹俩忙活了一会儿,须来卿又道:“我们再留一小半在这些箱子里,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放在箱子里也可能最为安全。”
“嗯!三哥真是超聪明!”甜宝朝他竖起大拇指,眼珠子往门外一瞥,笑得像只狡黠小狐狸。
当天夜里,万籁俱静,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钻进了须来卿和甜宝的屋子。
须来卿放心不下甜宝,是在她屋子外间的美人榻上歇息的,行李箱子也都放在外间。
所有箱子上的锁,都被招摇地握在须来卿手里,无须来人寻找,他一翻身便晃动钥匙串发出丁丁当当的响声。
来人小心翼翼地从他手里拿走那一大串钥匙。
“啪嗒~”箱子上的锁被打开。
第79章 胖伯伯,你还怪可爱的
箱子里何止金银珠宝,夜明珠发出的光亮将里面的金银珠宝照得炫彩夺目。
“早就听说南乔皇室奢侈,他们皇帝还给自己搭了个金子做的宫殿,就为了在里面做木匠活……啧啧,传言果不其然。”
“可不是,这夜明珠好大哇,我进宫两年都没听说哪个娘娘有这么大的夜明珠。”
灵秀宫里的三个宫女一个太监,偷得无比兴奋。
须来卿原本估摸着他们每人偷几个便会收手,哪里知道他们一个个都鬼迷心窍,看别人比自己多拿一个,便忍不住再多偷两样……
须臾。
须来卿假装被吵醒,用力惊呼了会儿:“啊……你们在做什么?”
宫女太监们尴尬地顿住,怀里还抱着没来得及藏进衣襟的财宝。
小李子最为滑头,他眼珠子一转,讪笑道:“殿下这才财宝怎可就放在这里,奴才们这是在帮殿下收拾。”
“对对对,奴婢在帮忙收拾。”
须来卿眼角轻抽:“我又不是傻子,白日里不帮着收拾,熄灯就寝了来收拾?”
他刚打算扯着嗓子继续惊叫,里屋忽然传来女娃娃更为细亮的惊呼:“啊……救命啊!有贼,有好多贼啊!”
小李子和三个宫女吓得面如土色,纷纷把怀里的财宝往箱子里一扔,冲过去就要捂须来卿和甜宝的嘴巴。
须来卿眉头一拧,几个闪身后便进了里屋,护在甜宝前面:“你们偷窃不成,还想谋害我们?”
“啊……救命啊!杀人啦!”甜宝方才是被须来卿的惊呼吓醒的,知道三哥是想将事情闹大,虽然蒙蒙的还没睡醒,却也知道扯起嗓子配合。
“别叫了!再叫我就杀了你们!”小李子惊惶地看看外面,再回头时,眼底当真起了杀意。
须来卿哪里会让他们伤到甜宝,先是一个扫堂腿,再打几个漂亮的组合拳,然后一个过肩摔、再来个后踢腿……没有工夫弟子的太监和宫女,被他揍得四仰八叉。
“哐当~”甜宝“失手”打翻烛台,烛台下面又“恰好”趟着几件衣裳,衣服很快烧了起来,没人顾得上灭火,于是一场小火不可避免地烧到了罗帐。
罗帐多容易燃啊,火势“轰”地一声变大。
须来卿再也顾不上小李子他们,拽住甜宝就往外跑。
“不能走!你们快提水灭火,我去抓他们!快!闹大了,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小李子急红了眼,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就追上去。
是一把很普通的匕首,并不算锋利,但匕首的钝刃还是在夜色里泛出幽幽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