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老夫豁达便好。”宋庭轩在后罩房前停下来,继而转身进入中间的堂屋。
屋内的摆设很是简陋,除了一张方桌,便是两把扶手椅,屋子中间的位置还放着一张高脚凳,凳上搭着一件黑色披风。
宋庭轩在屋内踱了几步,目光落在那件黑色披风上:“你又不在这后罩房住,怎的衣裳还落在了此处?”
李允面色不变:“回义父,孩儿刚正在这安排人手去找漏掉的两名活口,故将衣裳脱在了这儿。”
宋庭轩的目光仍留在那披风上,脸上露出一缕似是而非的笑:“看这披风上沾的泥灰,好似你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似的。”他说着抬起头来,盯着李允:“好歹你也是明月堂枯骨掌传人,谁敢这么欺负你?”
李允目光低垂,恭敬地回道:“是孩儿不小心,让义父笑话了。”说着他从高脚凳上拿起披风,朝门口说了声:“旺叔,且拿去洗吧。”
旺叔入得屋内,接过了披风。
宋庭轩转过身去,背向李允,朝屋内另一个方向踱了几步:“老夫也懒得跟你绕弯子了,有人看见,你执行完太尉府的任务回清风宅时,披风里可是藏有活物。”他说着转过身来,目光像刀子一样刺向李允:“莫非太尉府漏掉的活口,便被你藏在这清风宅里?”
一旁的旺叔吓得后背一凉,气息也紧了几分。
李允却淡然一笑:“义父说笑了,这披风再大,断然也包裹不下两个大活人,至于活物嘛,倒确实有一只。”
宋庭轩微锁眉头,不解他话中何意,连阿甘也好奇地抬眼看向他。
李允弯下腰去,朝旁边的方桌底下扬了扬手:“你出来,快点。”
旺叔眼中精光一闪,老脸上立马堆起了笑意:“少主歇歇,还是让老奴来吧。”
他说着蹲下身子,伸手将桌子底下的白色兔子捞了出来,放在高脚凳旁边的空地上:“这小家伙身上还受着伤,少主给它包扎了下。”
宋庭轩一看是只兔子,面色立马垮下来,扭头狠狠盯了一眼阿甘,阿甘吓得敛住神色,不敢吱声。
宋庭轩打量了一眼裹着纱布的兔子,语气仍是不善:“你可是我明月堂最顶级的杀手,取一条人命如捏死一只蚁蝼,今日怎的大发善心去救一只受伤的兔子?这要是说出去,怕是整个明月堂都要被人笑话了。”
李允闻言抿嘴一笑,“义父有所不知。”他走上前用脚踢了踢那战战兢兢蹲在地上的兔子,“昨晚孩儿偶见这受伤的白兔,才知兔血的气味竟和阴性的人血有几分相似,故尔将白兔带入清风宅,想放血后好好验看,以减轻宫中寻找人血的压力,只是才放了部分兔血,孩儿便确定这兔血代替不了人血。”
旺叔也跟着应了句:“少主这也是一心想为皇上减轻压力啊。”
宋庭轩沉默了片刻,垮下的面色终于恢复了些,“如此便甚好。”他轻舒一口气,在身后的扶手椅上坐下来:“但太尉府起火之事,皇上那关怕是不好过,老夫帮不了你,你自己进宫去向皇上解释吧。”
李允抱拳道:“孩儿谨遵义父之命,今日便进宫向皇上回禀。”
宋庭轩的双手在椅子的扶手上摩挲着,看了李允一眼:“那成,你收拾收拾便进宫吧,是福是祸都由你自己去扛。”他说着站起身来,转头朝屋外走。
“是。”李允恭敬地抱拳回道,继而跟在老头子身后,一直将他送出了清风宅的大门,并看着他坐上了马车。
马车里。
宋庭轩板着脸,一句话不说,像谁欠他债似的。
阿甘战战兢兢地开口:“堂主这是……担心少主安危么?”
宋庭轩一声冷笑:“这小子还犯不着让老夫来担心,既然胆敢火烧太尉府,那他必定还留有对付皇上的后手,若是没留后手,”他顿了顿,“他便不配明月堂这少主之位。”
阿甘恍然大悟一般:“堂主英明。”
宋庭轩刚离开,顺子便急切地出了密室,径直来偏殿找李允:“少主,堂主可是对咱们起了疑心?”
“此事你不用管。”李允淡然道,“眼下找到太尉府漏掉的另一个活口要紧。”
顺子一脸无奈,仍诺诺地应了声“是”。
“你先去忙吧。”李允咐咐道,“对了,顺便将旺叔叫来,我有话与他说。”
“好的少主。”顺子说完便消失在偏殿门口。
不一会旺叔便来了,“少主,听顺子说您有事吩咐老奴?”
“旺叔坐。”李允指了指一旁的扶手椅。
旺叔躬着身子卑微一笑:“少主有事尽管吩咐,老奴站着便可,小姑娘那边正闹着呢。”
李允面色一顿:“她又闹什么?”
“她嫌……嫌咱这的衣裳丑,说都是黑黑的……不肯穿,她要穿漂亮的衣裳。”旺叔的声音越说越低。
李允抿了抿唇,“哦,我知道了。”停顿片刻后他从木几上倒了杯茶水,继而端着茶水行至旺叔跟前,“旺叔,在下敬你一杯茶。”
旺叔吓得身子一颤,立马跪了下去:“少主这是折煞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