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允简直要气笑,从脖子上抽回小姑娘的胳膊,耐着性子再次发问:“不是最后一次,是上次,宁嬷嬷上次见你时说了什么?”
小姑娘眨着扑闪闪的眼睛,“哥哥,我不记得了。”她像模像样地皱起了眉头,用小手摸了摸自己的颈圈:“宁嬷嬷给我戴了这个,说不准取下来。”
那是一个银制颈圈,比手指稍细一些,白闪闪地戴在婵儿的脖子上。
李允也伸手摸了摸,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在大梁国许多百姓家,但凡有新出生的孩子,家中长辈便会特意找银匠定制这么一个颈圈,以护佑孩子平安长大。
李允将颈圈在小姑娘脖子上转了转,想取下来。
婵儿却用肉嘟嘟的小手按住:“宁嬷嬷说了,不准取下来。”
李允只得做罢,“行,那不取。”他说着从床沿上站起来,“哥哥现在又得去打坏人了,你得乖乖待在这。”
一听李允要走,小姑娘又扁起了嘴,“我不要哥哥走,哥哥不走。”
“哥哥打完坏人就来陪你,何况,现在还有小白在这呢。”李允说完朝兔子扬了扬手,兔子却木讷地理也不理。
婵儿哼哼唧唧拉着李允的衣摆不放,“我不要,不要……”
“哥哥答应你,将西院的水琴变出来,好不好?”
“水琴姑姑?”婵儿止住了哭声。
“没错。”李允点了点头,“这次哥哥说话算话。”
小姑娘含泪咧嘴一笑,伸出小手:“婵儿要与哥哥拉勾勾。”
于是在橙色烛光下,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与一只肉嘟嘟的小手,轻轻勾在了一起……
三日后,已成哑巴的水琴被送进了密室。
婵儿高兴得直跺脚,抱住水琴的双腿不松手:“水琴姑姑,哥哥真的把你变出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水琴的脸微微发肿,泪水汩汩往外流。
“水琴姑姑你别伤心,这里没有坏人,哥哥会保护我们的。”婵儿说着便跑到屋内的木柜旁,从上面的牛皮纸袋里掏出一颗桂花糖,转身递给水琴。“好甜,水琴姑姑吃。”
水琴摇了摇头,继而蹲下来抱着小姑娘呜呜地哭。
婵儿一边用衣袖给水琴擦眼泪,一边软软地安慰:“水琴姑姑乖,不哭了,哭脸好羞的。”
说完又挣脱水琴的手臂,迈着小短腿跑到床头,费了老鼻子劲,将一个硕大的枣红色锦盒抱在胸前,跑去给水琴看:“里面好多漂亮的首饰,水琴姑姑你喜欢吗,喜欢我可以送给你。”
水琴看了一眼那熟悉的锦盒,泪水流得更凶,脸上落满愧疚,那日要是按肖姨娘的意思带着婵儿一起逃,她会不会落到今日的结局?
“那是哥哥送给你的,你怎可随意送与旁人?”李允板着脸入得屋内。
婵儿看了看锦盒,又看了看李允:“哥哥,水琴姑姑不是旁人。”
李允面色冰冷地从婵儿手中接过锦盒,顺手放到了旁边的木柜上,水琴吓得垂下头,缩到了墙角。
“过来。”李允盯着婵儿。
婵儿走到李允跟前,仰着一张怯生生的小脸:“哥哥是生气了吗?”
李允“嗯”了一声,伸手将小姑娘抱了起来,走向另一边的扶手椅。
“哥哥不生气了,婵儿以后乖乖的。”小姑娘将手臂环在少年的颈上。
“要想乖乖的,先得改掉打赤脚的毛病。”李允摸了一把婵儿的小脚,上面净是泥灰。
小姑娘肩膀一缩,捂着小嘴嘻嘻一笑。
李允将小姑娘放到扶手椅上坐好,自己则坐到并排的另一张扶手椅上,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端端正正坐得像国子监的太学生。
随后,李允冷眼看向水琴。
水琴被那目光吓得心头一颤,战战兢兢地从墙角走出来,面对着二人席地而跪。
这个挖去她舌头的少年,竟与无缚鸡之力的婵儿有说有笑,这一幕让她无来由地觉得毛骨悚然。
“往后,你便在此好好照顾婵儿,不得有丁点闪失。”李允清俊的面孔绷得紧紧的。
水琴流着泪使颈地点了点头。
“你该知道我的手段,倘若你还敢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少年的威胁掷地有声。
水琴哭着拼命摇着头,又点了点头。
“哥哥,水琴姑姑伤心了,你不准再凶她了。”婵儿从扶手椅上滑下来,跑过去安慰水琴:“姑姑不哭了,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