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潜咧开嘴角意味深长一笑,转身在前方引路,屋内的吴太医则继续翘起二郎腿,哼着歌自在地饮茶。
太和殿里。
旺叔对着高高在上的宣德帝席地而跪,“皇上万岁万万岁。”
一旁的赵公公阴阳怪气:“师傅真是白活了这些岁数,今日来宫中竟也不先拜见咱们皇上。”
旺叔脑门上冒了一层细汗,心下惶惶:“禀皇上,老奴今日来得急,本打算先让吴太医调好止痛药后再来拜见的。”
赵公公暗暗嗤笑一声,那笑声听上去格外刺耳。
宣德帝从案前抬起头来,眯了眯苍老的双眸,似在细细打量旺叔,“数月不见,旺公公看上去倒是壮硕了许多,看来在清风宅的日子过得不错。”
“老奴是皇上身边的人,在清风宅里自然没人敢招惹,老奴的好日子全是仰仗皇上的恩德呀。”旺叔语气赤诚。
宣德帝总算放下了正在批阅的凑折,朝一旁的赵公公吩咐道:“赐座吧,旺公公也一把年纪了。”
赵潜拿过一旁的锦凳:“师傅,起来吧,你看皇上多顾念着咱们。”
“谢皇上隆恩。”旺叔踉跄了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地挪到锦凳上坐好。
“明月堂少主的痛病又发作了?”宣德帝明知故问道。
“回皇上,发作了,今早就在房中没出来,老奴也是怕他发病耽误了为皇上办事,这才急着来太医院找吴太医的。”旺叔慌忙解释。
宣德帝嘴角微微抬起,眸中的光亮却阴森冷漠,自太尉府起火之后,他虽派仵作验看过那烧焦的两百多具尸首,却并未查出什么异常,甚至刚好就有一具他要找的五岁女童的尸身,这恰好能印证李允所言非虚。
但这也一度让宣德帝陷入疑惑,他直觉此事并不简单,却又找不出什么漏洞,一切看上去都严丝合缝,以至于此时他只能将那些疑惑压在心底。
“以前罚他,只是让他浅尝这百虫噬骨之痛究竟有多痛,此次他惹下的祸事太过重大,便让他好好体会一下这刻骨的痛吧。”
旺叔软了半截身子,诺诺道:“皇上英明,只是不知……要让他痛多久?”
宣德帝一声轻笑,抬起老脸盯着梁上的浮雕思量片刻:“两日吧,两日后朕会安排吴太医制好药后送去清风宅,你回去后且好好盯着,但凡有任何异动,须得第一时间来向朕禀报。”
旺叔慌忙从锦凳上滑下去,再次席地而跪:“老奴谨遵皇上意旨。”
“嗯,若无其他事便退下吧。”宣德帝淡然说完,便继续埋头批阅凑折。
旺叔躬着身子退出了太和殿,出来时身上吓出一身冷汗,双腿发软。
清风宅里,婵儿一整日都没见到李允,小嘴又撅了起来,小奶音嚷着:“哥哥都没来看我,我去找哥哥陪我吃饭。”
她说完从桌前的圆凳上下来,撒腿就往屋外的走廊跑,水琴眼疾身快伸手将她拦在屋门口,嘴里呜呜着不停地摇头,那意思自然是先吃饭不准出去。
“水琴姑姑,你就让我出去吧,求求了。”小姑娘蹙着眉乞求着。
水琴自然是不退让,除了呜呜地摇头也说不出别的。
小姑娘耷着脑袋撅着嘴,悻悻地往回走,继而翘起小屁股趴在圆凳上,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今日送餐的是顺子,见婵儿这副模样,心里倒生出了一个主意,“你真想见哥哥?”
婵儿抬起小脑袋,眨着扑闪闪的眼睛:“小顺答应让我去见哥哥了?”
顺子点了点头:“要不,你给哥哥送点吃的进去?”
李允不出屋子,自然也没人敢进他的屋子,往日他痛入膏肓时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床上扛。
哪怕是给他送吴太医熬的止痛药水,也是靠顺子自己做的一个小滑轮,将药碗盖好后放在滑轮上一推,便能将药汁顺利送到李允床前了。
如今倒好,眼前这小孩儿被允许能进入主子的卧房,倒是省了不必要的麻烦。
顺子将鸡蛋羹倒入一个大碗里,又将大碗放进食盒中,再将食盒递给小姑娘:“看看提不提得动?”
小姑娘勾着身子,小手抓紧食盒的提手,使劲“呀”了一声,果真还将食盒提了起来,“小顺,你看,我的力气好大吧。”
顺子哑然一笑:“我送你到那楼梯下面,你再自己提上去。”说着便将食盒提回到自己手里,领着婵儿往屋外走,小白跟屁虫一般跟在婵儿的身后。
两人行至楼梯下,顺子又走上了几级台阶,这才将食盒递到婵儿手中,“小心一些,一步步上去。”
小姑娘难得替大人做一回正事,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嘴角上扬,脆生生地回道:“要是哥哥不吃,我便喂给他吃。”
顺子朝婵儿点了点头,还别扭地竖了竖拇指:“嗯,很棒。”
得到表扬的小姑娘更来劲了,两只手提着食盒一步步朝楼梯上爬上去,小白蹦蹦跳跳地跑在前头,跑几步后又等一等小姑娘。
婵儿提得气喘吁吁,还不忘数落兔子:“小白,别以为你很厉害,我要不是给哥哥提吃的跑得可比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