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问她时甚至还有些小心翼翼,她心底因着这份小心翼翼生出一股暖意来,感觉什么情绪都忘了。
外祖母常说,她这性子日后郎君若是个嘴甜会哄人的,她定是要吃亏的。
玉照将众人的各种神态瞧进眼里,竟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日子好坏都在于自己过,与他人无关。
风吹得她鬓发微乱,玉照抬手拂了拂脸颊上散乱的发丝,一夕之间顿悟起来。
自第一场梦境开始,结束于她与魏国公退婚之后,那跟相连的蛛丝早被她斩断了下来。
她不会顾忌什么身份地位,只知道自己喜欢道长,道长也喜欢她。
她的身体如今很健康,日后再苦再难吃的药她也会继续吃下去,这还不够吗?
若是只因一个梦境,而叫她生了退意,将自己喜欢的人亲手推开,她一定会抱憾终身的......
苍穹之上的银月,此刻被风吹散了云烟缭绕。
玉照眸子里映着月亮,映着比银月还冷俊的他。
“那你要告诉我舅舅才行,我的婚事可是我舅舅说的算。”
赵玄松了口气,他确实已经知会过穆从羲了。
“朕上次已经知会过江都王了,宝儿先委屈一些,随长辈入宫一趟可好?”
玉照答应下来:“好。”
天子与信安侯的长女谈婚论嫁,把众人当白板就罢了,更不过问杵在一旁的亲岳父一句,反倒去问女方外家舅舅?
这是什么个道理?
现在莫说是颍川伯那两个,便是成峤的亲弟成嵻,看他亲哥的眼神都透着轻视外加鄙夷。
这都是个什么哥哥,好好的家里要出金凤凰了,女儿竟然跟你一点儿不亲。
呸,没看陛下都不正眼理你,做人爹做到这份上,还不如那不知子女多大岁数的颍川伯,真真是丢人现眼!
成峤这会儿只觉得心凉的厉害。
后边说的什么成峤已然听不清楚,他似梦游一般,稀里糊涂的又跟着众人跪下,恭迎陛下走远,又稀里糊涂的被三人合伙起来抬上了马,还没明白过来。
这......何处生了问题……
为何成这般模样?
倒是成慷按捺住不住的兴奋,唤他:“大哥,陛下回府叫女眷等着旨意,入宫拜见太后娘娘!”
入宫拜见太后娘娘,那是干什么?
自是为了过明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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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玄深夜回宫的事本也没瞒着众人,次日一早太后便得了消息。
皇帝深夜从宫外返宫。
大齐禁廷百年延承的规矩都是夜黑时宫门落锁,私扣宫门乃死罪,有正事也需等第二日宫门下匙。
皇帝回宫之时,宫门自然是没有下匙的,普天之下估计也只有皇帝能深更半夜开宫门了,这也没人能说什么,毕竟回自家的门。
太后晨起时问道这件事,“听说皇帝丑时回的宫?”
“宫门阍人那边是这般说的。”宫娥替太后一下一下轻柔的梳着发,恭谨回答。
太后也不知想些什么:“他往年规规矩矩,只有他训斥旁人的份,这段时日却......”
她与皇帝两人的母子情分早没了,两人皆知如今不过是明面上的互相“母慈子孝”。
她慈,那位才会孝。
肃清这些年犯的事她并非不知,只是担忧若是因为肃清的事去寻皇帝,惹了皇帝真翻起旧账来,到时候肃清还得再脱一层皮,到时候便是世子都得不到好。
重华公主上次说起皇帝外边有人的事,太后原先半点不信,她倒是不觉得皇帝身体有问题,只觉得这位心性孤寡,更是薄情,最是不可能耽于情爱的。
可今日这事儿,她左思右想找不出合理解释来,竟忍不住往那处去想,这一想就收不住。
宫中只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宫妃,还都移居到了西宫偏僻处。太后寻常想要找人唠唠嗑也没个人,只能与女官们说说话,后来便成日里宣召重华长公主和梁王妃,以及如今入京一直未走的安王妃进来陪她说话,顺便带着晚辈们进来,她瞧着眼前热闹心里也能欢愉片刻。
自打上了年纪,她性子也转变了许多。
依稀记得年轻时她最厌烦宫里人来人往,那些个长辈晚辈,她通通都恨不得叫她们不要来说话,可那是她身为贵妃,身为皇后,她不能,更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