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屏退左右,便连华盖都撤了去。
两人便顺着永安宫侧殿外延伸的廊芜往外,慢悠悠地晃荡,甚至觉得连烈阳也失了温度,两人哪怕一块儿融化在这艳阳天里,也不觉得难受。
赵玄才下朝便赶了过来,见到玉照的那刻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说来也好笑,满宫都是赵玄的人,他也不知在担忧什么,似乎只有亲眼见着她,见她撒娇顽皮,方觉安定。
赵玄担忧她热,低头去问她:“外边热,朕带你寻处水榭?”
玉照听着他低沉浑厚的嗓音,脚指都不禁蜷缩了一下。
如何不知道长想做什么,他看着守礼,却也不尽然,不然也不会从不拒绝玉照的胡作非为,甚至有时左右无人时,看她的那双眼总叫她惴惴不安。
可是很奇怪,纵使她有时候害怕,不敢看他的双眼,可一时见不到他,自己又一门心思的想见到他。
她算不得聪明,如今也才后知后觉起来,这人早早架起了一个笼子,也不抓她,只等着她自己往里钻。
而她.....看似选择权是在她手里,可自己却有些心甘情愿,自己屁颠屁颠的关上了鸟笼。
她瞻前顾后起来,望着已经离的远了的宫室,这会儿两人已经迈入莲池之上,眼前是一片交连的亭台水榭,脚下是九曲回廊,廊腰缦回,迤逦向前。
“老夫人和侯夫人还在里边呢,等会儿要是寻不到我可怎么办......”
赵玄只想把她留在身边,却还要操心他人的事,“别担心这些,若是晚了,我送你回去。”
玉照有些不情意,她不是很想回侯府待着。
赵玄伸手将她额前碎发拨弄了一下,旁边也无人,顺势悄悄揉了揉她的脸蛋,玉照连忙扭过头去,捂着脸:“做什么蹭我的脸?我今日可是上了妆的。”
赵玄忍不住失笑,他早想问了:“你往脸上抹这些□□做什么?”
“自然是......”玉照想了想,眨眨眼睛笑起来:“自然是为了皮肤变得更白净,更好看。”
赵玄越发想笑,拿出帕子来替她擦拭脸上的□□:“那粉彩墙的白灰倒是更白,怎么不见你抹?这些都不知是些什么做的,也敢往面上敷,非折腾的跟个白脸小鬼一般。”
比那些死了三天的人都要白,这话赵玄有些忌讳,没说出口。
她最初不习惯这幅妆容,来京城筵席中见那些小娘子这般打扮,最初不太适应,时日久了,渐渐地也能接受了。
甚至能隔着这张大花脸,辨别的出人的美丑来。
玉照不理会道长的话,先他一步入了水榭,四下皆是丈高的喷泉流水,淅淅沥沥的清泉从奇山怪石上簌簌落下,落入泉里,带来一阵阵凉风,竟比在摆满了寒冰的宫室都要凉快。
见彩鲤在莲底嘻戏。玉照提起了兴致,接过宫人递来的鱼食,含笑坐在亭边,一只手撑着身前围栏,往各处投喂起鱼食。
喂鱼也是她的爱好之一。
玉照眼中泛着疑惑:“京中不都是这幅打扮吗?还有往脸上傅黄粉的呢,我觉得比起黄脸来,我还是乐意画一张白脸,宫中女子都是如此,你不觉得好看吗?”
赵玄见她格外喜欢小动物,鸟儿狗儿,如今的鱼儿,她都能眉眼弯弯的同小畜生们玩上一天。
薄眉轻敛,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
潋滟微光映照在玉照光洁的脸上,笑容更明艳端庄了几分。
她却只顾垂首注视眼前池底的鱼儿,浓密卷翘的睫犹如那轻柔的羽扇,煽动间掀起了一阵荡漾。
赵玄瞧着她这副样子,眸光微动,碍于人前却只能抬手装模作样的将她发髻上坠着的细珠重摆了摆。
“不需要如此,你不需要学着她们,你往常就很好看。”
再没比宝儿好看的了。
玉照有些闷闷的嗯了一声,她如此庄重来拜见太后,恐怕只有她自己知晓,她想给太后留个好印象,上回拜见玉照只当做走个过场,便是留下不好的印象她也觉得无伤大雅,日后总不会日日对着太后。
这回却不行了,玉照打起了十几分的精神来,只因那是他的母亲。
自己往日那副样子,玉照心里头清楚,做姑娘尚且有几分娇憨无伤大雅,做妻子就不讨喜了,尤其道长还是那个身份。
她既然是想与他长相厮守,那他的亲人玉照自然认真起来,规矩更要学起来,这都是逃不脱的。
赵玄如何不知玉照的心思,心里难免有些动容,他牵着她的手想拉她过来,却捏了一手玉照攥在手心里的鱼食。
对她与自己说话,还心有旁骛感到生气,竟然跟池里的鱼生起了醋意。
“太后久不管事,她自有她的乐趣在,无须日日拜见。日后这宫里只有朕与你二人,日后你想做什么朕都陪着你,随你睡到几时起,可好?”
玉照似乎不在意这些,她有些扭捏的问他:“你会喜欢上其他比我长得还好看的姑娘吗?你会一辈子只喜欢我一个吗?你会背叛我吗?”
赵玄本以为她是有旁的顾及,不想竟是担忧自己会喜欢上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