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醉酒一般,脑子里浮现出一团团白色光晕,黑色缠绕着的丝线,乱作一团,叫他难以端坐在马背上,夜风一阵阵吹过,赵玄冻得冰凉的脸,倒是恢复了一些神色。
宝儿还在等他回去,他要快一点,再快上一点......
她那般乖巧的姑娘,如何会出事。
她一定在怪自己,怪自己说好了归来的时日,却晚了几日。
找人来骗自己的,一定是。
***
京郊麓山底下———
皇后遇险,何等大事,几乎是能动用的上的人连夜都赶过来挖掘。
连着四夜不眠不休的挖掘,才只挖了不足十一。
当夜电闪雷鸣,风雪交加。
.
两人间分离了许久,重新见面恨不得融为一体。
赵玄用下巴抵着她头顶的发旋,听着她含糊不清的闹脾气,抱怨自己骗了她,并且扳着手指仔细算起来。
“说好的半个月,最迟二十日,可你整整二十五日都没有回来,连信也不给我。”
赵玄从未如此的难受,他攥着那双布满泥泞的手,痛苦起来,悔意侵蚀着他的五脏,连夜的不眠不休压不倒他,这一句话几乎要压倒他。
“是朕食言了......”
玉照不答话了,将他的大掌掰开,将自己冰凉的脸贴着其上,不再言语。
今日她的话少。与往日的活泼叽叽喳喳半点不同,身子又是如此的冰凉,赵玄却恍若未觉。
只装聋作哑,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他觉得这般也好,无论怎样叫他跟他的宝儿在一起就好。
单只手握着她纤细的臂弯,将她拉到怀里,用力到指节都是一片青白。
“你弄疼我了,你松手......”
玉照蹙起眉头,说话带着几分娇气。
滴答滴答细微雨滴低落的声音,像雨水又像是泪滴。
他身前一片濡湿,任凭他怎么努力的想将她搂入怀中,他的手仿佛使不出力,宝儿还是脱离了他。
她赤着脚站在他面前,脚上脏兮兮的全是泥水。
赵玄慌乱地拿着自己的袖子给她擦,怎么都擦不干净。
她哭着说:“我不再等你了,你骗我,你晚了好多日,我要离开了!”
赵玄心中剧痛,双手死死握住她的肩头,大片大片的污血从他手上蔓延开来,他却宛如看不到一般,从未对她那般狠厉过,几乎是咬牙切齿,语气如寒刃一般:“你要去哪里?我就在这里,你还能去哪里?”
“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这里好湿好冷,你把我葬了吧......”她一直哭,一直哭。
他呼吸急促慌张的抓住她的手,将她布满血污的身子再度死死揽入怀里,这回他做到了,他用了极大的力,甚至都能听见骨骼作响的声音。
赵玄不断地喃喃自语:“你要去哪儿?你还要去哪儿?!你别自己一个人,你带上朕......”
赵玄心尖一颤,从床上睁开了眸子,眸中清明一片,他从床上翻身而起,匆匆往帐外去。
梦里她抱着他,无助的呜咽。
“我疼啊......”
“全身都疼......我的腰,我的腿.......”
外头雨还在下。
百年难得一见的倾盆大雨,叫这片山谷里狼藉不堪。
被山石泥水层层掩盖的受灾之所,数以万计的人日夜不停的挖掘翻找,更有从远方调来的起石车,担车,企图从偌大的废墟中翻找出那些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近麟那日受灾,□□宝马不受控制,一路背着他跑了许久,费了老命勒住了马,往回一看早已一片狼藉,自己倒是阴差阳错躲过了一劫。
不过这劫他宁愿赴死,也不远如如今这般,该活得不活,自己这条命倒是保了下来。
只不过如今腿也是伤了,见皇帝身影出现在这片混沌之中,茫然的张望,似乎是一只迷路了的困兽,已经辨认不出方向。
李近麟立刻瘸着一条腿过来劝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