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了心绪和呼吸后,她示意小瓷:“水。”
小瓷应了一声,泪都来不及擦,忙去倒水。
喝了半碗温水,孟晚陶总算缓过这口气来。
靠在床头她看了眼面前满脸是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总算和记忆中的人名对上了号。
小瓷。
原身孟晚陶的贴身丫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也是唯一对孟晚陶真心的人。
见面前不过十岁的女孩子满脸担心,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瘦弱的身子不住发抖,孟晚陶难免有些不忍,到底穿来前她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学生呢。
她冲她笑笑,反过来安慰她:“我没事。”
嗓音沙哑虚弱,小瓷眼泪又落了下来。
孟晚陶心头一软,刚要再开口安慰,就见她马上抬手抹掉眼泪,挤出笑问她:“小姐你饿不饿,我去看看厨房还有什么吃的。”
孟晚陶确实饿了,也不知道原身到底几天没吃饭了,她刚刚连起床都差点提不上来气。
见她点头,小瓷喜极而泣,小跑着去厨房找吃的。
小瓷前脚出了门,后脚,孟晚陶就拧起了眉。
一个时辰前她就醒了,只是因为太虚弱,再加上乍然得知自己穿书了,穿成的还是一个父母早逝,因为母亲出身而不受祖母待见被养在京郊庄子上,吃穿用度,连府上丫鬟都不如的承誉伯府三房遗孤孟三小姐,直接又被气昏了过去。
来都来了,再气也于事无补。昏过一次,再醒过来,孟晚陶镇定了许多。
她穿的是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大男主逆袭文,男主宫衡,是庆国现在的皇帝,登基三年,今年八岁,尚在成长期,正在大反派摄政王宫珏的眼皮子底下韬光养晦,在未来的十年他一步步谋划,最终除掉摄政王,走上权利的巅峰。
因为男主现在还小,朝政现在是由摄政王宫珏和太后共同治理。
大反派摄政王性情阴毒,暴戾残忍,幼弟登基后,就开始疯狂培养自己的势力,原本还能凭着身份与摄政王平分秋色的太后,现在已隐隐落入下风,摄政王一派,风头正盛。
两个派系的争斗,打从幼帝登基,就一直没有消停过,不管是摄政王一派,还是太后一派,都不是仁善的主儿,两虎相斗,还是皇权之争,朝堂自然是不安稳的,牵扯其中,一个不警醒,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京城和朝堂,表面看着平静,内里却是波涛暗涌。
在这样的形势下,京城的世家大族,想明哲保身几乎是不可能的。
孟晚陶自认,她一个不曾经历过大磨难长在新时代的大学生,根本应付不过来这种权利的争斗。
庆幸的是,她虽穿书了,承誉伯府却因为日渐衰落,年轻一辈也无甚可造之才,便没卷入这场风波里。而原身孟三小姐却跟这本逆袭文的主要剧情无关,既不是反派也不是炮灰,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虽然身世悲凉,但至少不用一睁眼就担心自己的小命。
她看了看屋内陈设,屋子又小又阴冷,家具更是破旧,屋内连个像样的摆设都没有,唯一的一架屏风,还缺了一个角,甚是寒酸。
承誉伯府虽日渐没落,倒也没有落魄到府上小姐只能住这般闺房的境地,这原就只是针对她。
这境遇,也就比穿成炮灰好那么一点儿。
因为孟晚陶的母亲凤潇出身风尘,但性情刚烈,只卖艺不卖身,十八年前艳名享誉京城,与孟晚陶的父亲,也就是承誉伯膝下最有出息的第三子孟司壤一见钟情。
孟司壤当时年少有为,是庆国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整个孟家都对他寄予厚望,他也没辜负家族的期望,无论是骑射还是兵法都按着家里安排,一分不差学习训练,极其刻苦。独独在婚嫁上,他头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想法,非要娶凤潇。
承誉伯和老夫人早就给他们最优秀的儿子相看好了能在朝堂上帮扶他的人家,自然极力阻拦。
孟司壤‘不凭旁人他也会光耀孟家门楣’的保证,并没能打动承誉伯和老夫人,因为两人的极力阻拦,他甚至连个侍妾的名分都给不了凤潇,只能没名没分的把她带在身边。
虽然给不了名分,孟司壤却坚决不娶妻。
为此,承誉伯和老夫人动了大气,几度要与孟司壤断绝关系,甚至在孟司壤领旨前去戍守边关,临行前都不肯见他。
凤潇原就不在意名分,自愿陪孟司壤一同前往苦寒无比的西疆。
孟晚陶出生那年,月氏来犯,她父亲母亲为了守卫百姓和疆土,战死沙场,当时在位的是宫衡的祖父庆惠帝,庆惠帝感念他们夫妻为国牺牲,特下旨嘉奖,尤其称颂了孟晚陶的母亲凤潇心中有大义,刚烈英姿,还给他们唯一的女儿孟晚陶赐了一个平安璎珞,希望她平安长大。
有了庆惠帝的嘉奖,承誉伯和老夫人再不满意凤潇,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认下这个儿媳,还为了承誉伯府的名声,特意派人去边关接回了还不满周岁的孟晚陶。
哪怕有庆惠帝的嘉奖和赏赐,偏见也早已在众人心底生根发芽,承誉伯府上下,都没人看得上孟晚陶这个三小姐,头一个不待见她的就是孟老夫人。
孟晚陶年幼,爹娘不在了,她也没个外祖家帮衬,在承誉伯府根本没有地位可言。
但好歹,孟家还顾着点天家威严,没敢在明面上对孟晚陶太不好看,在府里象征性地养了小半年,过了风头,就以三小姐出生边关,有不足之症,要小心静养,就送到了承誉伯府在京郊的庄子上。
这庄子依山傍水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秀丽宜居,众人都当承誉伯府是真的看重这个三小姐,让她在此地好好静养,还很是称赞了老夫人一番。
外人看着,孟三小姐尊贵体面,可内里,只有自己人才知道,孟三小姐日子过的连丫鬟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