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军在最疲敝的时候对上这样一支对他们满是仇恨的军队,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那一颗颗挂在北戎战车上的头颅,无一不成了对这支楚军心中仇恨的催化剂。
北戎人想用这样的方式催生出他们心中的恐惧,却不知也能催生出最极致的仇恨,并且这样的仇恨之火,远远胜过了恐惧。
楚军将士们个个杀红了眼,这一刻,每一个先前在这片土地上死去的楚军将士,每一个被北戎人斩首挂到战车旌旗上的头颅,都是他们的至亲。
唯有杀戮和鲜血,方可缓解心胸冲天的恨意和怒火。
楚承稷一路冲杀至北戎军腹地,北戎的休屠王、左右鹿蠡(li,四声)王先后叫他斩于马下。
高竖于军阵中央碗口粗的帅旗旗杆也叫楚承稷一戟劈断,沈彦之的尸首跟着一起坠下时,他没让尸首直接砸地上,用戟柄接下后,撂到了一旁侧翻的战车上。
帅旗被砍倒,北戎军更是成了一群无头苍蝇,在军阵中乱撞,毫无章法可言。
老单于在楼车上观战,他麾下最得力的战将和两个弟弟都死于楚承稷之手,对上楚承稷那双本该淡薄此刻却已满是血戾的眸子,他生平头一回生出无比明显的惧意来。
不过一个照面,就吓得老单于几乎是颤声大吼:“撤兵!”
他最骄傲的儿子在鹿门叫人毒死了,他最器重的战将和弟兄也在这场取大楚腹地的大战中战死,南迁终究是个错误的决定。
楼车撤退缓慢,远不及战马的速度,眼见追兵就要追上来了,老单于直接弃了楼车,骑马由亲卫队掩护仓惶出逃。
这集结了大楚所有兵力的一战,终究是以北戎败走,被杀上万俘兵告终。
……
夕阳西下,紫荆关外的战场一片残红。
秦筝立在城楼上,红衣比残阳更艳烈,静候斜阳里凯旋的大军。
楚承稷在马背上抬起头,二人视线相接,虽未出一言,却已道尽万语。
北戎屠民烹肉之仇,他会如三百年前一样,打到他们再不敢南下度乌梢河牧畜才算终结。
但除此之外,这天下已再无什么能阻止他称帝了。
楚承稷登上紫荆关城楼时,那红衣落满余晖明艳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姑娘同他说:“我不仅替你守住了江淮和南境,也替你守住了大楚。”
楚承稷拥她入怀,收拢双臂真真切切感受到她存在的时候,这一路日夜行军的深藏的不安和惶恐才完全平复了下去。
他纠正她:“是我们的大楚。”
秦筝愣了一下,侧脸贴着他坚实的胸膛,随即浅浅笑开:“嗯,我们的大楚。”
二人在夕阳的余晖里,一同望向远处苍茫的群山,积雪还未融尽,一眼望去显得斑驳而疮痍,可被霞光照到的残雪,又有种别样的瑰丽。
一如他们脚下这片王土,疮痍苍凉,却有着蓬发的生命力。
他们会在这片土地上建起一个更好、更强盛的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