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镇南王……夺了杨城的救灾粮呢?算不算……私饱中囊?”蔺烨然艰难开口,要自己栽赃自己实在是太难了。
幸亏他想好了万全之策,早准备好了。
手一翻,掌中已多了一样文书。
秦晓霜定睛一看,文书上写着今上亲启的字样。
蔺烨然手一抖,就将封内的文书抽取了出来,递了过去。
秦晓霜接过抖开文书,凝眸细细看了一遍,目光在那个鲜红的赤羽军军印上停驻了须臾。
若说这文书可以伪造,这军印却是铁板钉钉的证实。
她小脸前所未有的凝肃,须臾抬起头直视着对面那人,沉声道:“这,你哪里来的?”
她义父偶尔私下感叹今上昏庸,国无明君,言语中隐隐流露出遗憾之意。这遗憾无非是觉得当年若是镇南王登上大宝,就不会出现如今虽无外敌,百姓却依然无法过富足日子的情形。
可没想到这人竟然与传说中截然不同……
这文书上字字句句都是置杨城百姓于不顾,把赤羽军放到了百姓之前,让今上将粮米悉数送到军中,灾民押后。
“数月前我潜入北疆沥水城正巧遇上了赤羽军派往京城的传令兵,顺手牵羊拿了这封文书,看后心内激愤,便日夜带在身边,想着总有一日可以让天下人见识他的……另一番面目。”蔺烨然缓缓说道。
沉吟须臾,秦晓霜深吸一气道:“好,我应了你。”
蔺烨然眸底掠过一抹得逞的笑意,拱手道:“我就知道秦兄若是知道此人的真实面目,定然会出手的。”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递给秦晓霜,“这是五万两,剩下的事成之后我再付清。”
“好有钱。”秦晓霜瞥了他一眼,酸溜溜地来了一句。
蔺烨然但笑不语。
“你不怕我拿了钱不干活吗?带着这大笔的钱逃之夭夭。”秦晓霜拿着手中厚厚一叠的银票弹了弹,这些可全是大周最大银庄“世通银庄”的不记名银票。
沉甸甸的。
啊,有钱的感觉真好。
“怎么会?在我们这一行,人人皆知天下第一神偷重诺守信,有口皆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蔺烨然薄唇微勾,眉宇间尽是毫不在意的淡然。
淦!有钱人的口气就是不一样!五万两说给就给,一点都担心。
她倏地看向蔺烨然:“你这么有钱又何必当小偷?”
蔺烨然哈哈一笑道:“秦兄果然还是看出来了,实话实说吧,这把剑是有人想要,小弟我费尽心机都拿不到手,如今把活儿转给秦兄罢了。”
江湖之上这种事倒也不少见,有人能力有限,接了活儿却完成不了,就将活儿转给他人赚取差价。
“五日之后子时望花楼,一手交货一手交钱。”秦晓霜也不多问,将银票收入怀中,瞥了蔺烨然一眼,“若是失手,原封奉还。”
不待蔺烨然反应,她已身如一缕黑烟,掠进无边夜色之中,转瞬消散在天际。
蔺烨然静立楼顶,看着那道身影在月色下遥遥去了,直至不见,依然舍不得将目光收回来。
许久,他收了目光,复在屋顶躺了下来,举目仰望苍穹。邃亮的夜空静若无垠,四野寂然,秋虫也歇了声响,惟有江水之声和着他心腔内的怦怦心跳之声,响彻天际。
早就知晓自己对她的心思,可从昨日与她正式见面起,蔺烨然就发现自己的冷静自持都兵败如山倒。
每回见她,总像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似的控制不住心跳。
没想到统帅几十万兵马,只身入敌营的赤羽主帅也有这么慌乱无措的时候。
悠悠叹了一气。小妮子到时候发现自己设下圈套让她钻,应该会生气坏了吧?
该怎么哄她?任她打骂?
嘴角又沁出一抹甜蜜的笑意。她,今日舍不得下手呢。
……
秦晓霜回到落霜院时已是深夜,她将银票和那封公文收妥放好,打来凉水草草洗了身子就躺下了。
虽然她常年做男子打扮,但毕竟男女有别,她从小都是自己睡一间,现在有了条件了,师父特地拨了个单独的院子给她住,也更方便了她半夜偷偷溜出去。
打了个呵欠正欲闭上眼,却听得轩窗上出来“啪”的一声,似是什么东西打在上面。
她立刻坐立起来,扯过旁边的长衫套在身上,走到轩窗前,口中发出数声蛐蛐低鸣之声。
果然,屋顶上立刻也响起了同样的蛐蛐低鸣,遥相应和。
秦晓霜打开轩窗跃上屋顶,低声道:“师父,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屋顶上早已坐立一人,见了她将她上下打量片刻:“我有点不放心不下,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