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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
赵东亮坐在门口的石墩上,傻愣愣的看着天,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赵雯雯一夜没睡,出来看见赵东亮仍旧坐着,着急又难道道:“哥,你都坐了一夜了,想想办法啊,咱爸妈都被带走了,以后我们怎么办。”
“我能有啥办法。”
赵东亮说着,口水居然从嘴角流了下来,他目光呆滞,半死不活的叹了口气,“雯雯,你去给哥拿点过来,哥有点走不动了。”
“还拿?!”赵雯雯气的直跺脚,“都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吸那东西,爹走的时候说最近一个月都不让你碰了,要是万一有专门盯梢的警察在,查出来那么多的大烟,你跟爹都得进去不说,还要判很多年。”
赵东亮吸溜着口水,僵硬的扭过脖子,“但我都习惯了,每天不吸两口,难受的慌,雯雯啊,你就帮帮哥,他们不会留意你的,你拿了就过来。”
赵雯雯气急的推了一下赵东亮,“我不干,要去送死你就去,你要么忍着要么就戒了,反正这次吸完了,没人你花钱买。”
“有,有你呢,你会帮哥的。”
赵东亮死皮赖脸的缠着赵雯雯,“好雯雯,你帮帮哥吧,哥快难受死了。”
“这不是在帮你,这是在害你。”赵雯雯冷漠的往后撤了两步、
赵东亮却在这一瞬间炸开了,他猛然拉住赵雯雯的胳膊,用力将赵雯雯的手别到了背后,“你不帮我,你还想帮谁?今天不给我拿,就别回这个家。”
“嘶——”
赵雯雯疼得眼眶立即红了,掉着眼泪,哭着道:“家?哥,你觉得咱们还有家吗?爸妈都不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就知道吸那玩意儿,这里还是家吗?你还知道我是你妹妹吗?”
赵东亮丝毫不管赵雯雯说的是什么,眼睛里全是血丝,“滚你妈的!老子就问你拿不拿!”
“你今天就算把我打死,我也不拿!”赵雯雯咬着牙忍着疼,大喊着,“醒醒吧,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赵东亮顿了顿,突然松开手,抱着头蹲到了地上。
“不拿,不拿,不拿……不拿我自己晚上去,不能被发现,不能被发现……”
赵东亮蹲在地上喃喃自语,好像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别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赵雯雯捂着生疼的胳膊,留着眼泪跑回了屋里。
赵家其实跟外人看到的一点也不一样。
陈设家具都是用了很多年的,有些甚至比普通人家的还要简陋。
昨天汪有成来的时候,看到赵家的情况也满脸不可思议,他贪了那么多的钱,却好像一分都没花在自己身上。
赵雯雯疲惫的走进屋坐了下来,心里全是对未来的茫然。
从前,至少她还能在外面得到赞许,那样她还觉得自己活得有价值,可现在只要走出去,恐怕所有人都会对她指指点点,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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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夏玉米已经种上,正是农闲时节,余沐歆平日里除了统计工分纪录财政支出以外,基本没有什么事情。
再加上天气炎热,村里人没人也都在家歇着,大队里没活儿的时候,周丽干脆给大家放了三天的假。
因为是临时通知的下午放假,余沐歆本来带了一天分的炖梨茶也喝不完了,她干脆拿出来给大队里的人都分了分,自己拿着空茶瓶往家里走。
正值下午一点,太阳挂在当空正是毒辣的时候,余沐歆用手遮着阳光,尽量早在有树荫的地方。
路过田埂时,这才放下遮阳的手往远处看了看。
余沐歆对种田一类的事情并不算太了解,可她既然已经在这个职位上了,就得下功夫才行。
于是托人找了些种庄稼类的书籍来看,同时没事就去跟年纪大些的老人聊天,搜集这方面经验。
眼下已经将近月余没下雨了,光靠着村民自己拎水桶浇水恐怕不行了。
不过好在里坝村临河,余沐歆想了想,决定等放假完了,跟周丽商量一下,找跟长点的管子,把水坝里的水引过来些。
蝉鸣声越发聒噪起来,余沐歆擦了把额角的细汗,刚准备转身离开,就听见田埂外的草垛堆里头一阵窸窣声。
跟小动物引发的声音不同,这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丝类似女人的呜咽声。
“……你……不。”
这时间大家都刚吃完饭在午休,就算谁家要出来干活,也不是现在,而且那声音像是被人捂住嘴巴才能发出来的。
余沐歆停下脚步,警惕起来。
她拎紧了手里的茶瓶,慢慢往草垛那边靠近,这才听见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