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中惑人的温婉不再,却多了几分灵动活泼,月兰的心跳彻底平复下来。
她给白桥斟了杯清茶,幽幽道:“小姐本就生得好皮囊,往日大大咧咧时不觉得,可一旦端庄起来,便叫我挪不开眼了,也不知日后便宜了谁家儿郎。”
“呵,我才不要便宜哪个臭男人,”白桥翻了个白眼,狠狠抻了个懒腰,咸鱼瘫靠在车壁上,“养他跟养了个不够大的儿子似的,想想都吓人,努力赚钱独美不好吗。”
她单手从小几上拖过茶盏,试了下温度十分满意,端起便是一饮而尽。
月兰一言难尽地望着她。
舌尖泛上一丝薄荷回甘,白桥把玩着茶盏漫不经心道:“再说了,端庄这种东西,平时学来玩玩儿便罢了,你家小姐可受不得日日这般活着。”
我更受不得。
后半句白桥在心里补充道。
女孩儿话罢,望着车外暴雨倾盆,颇为沧桑地叹了口气。
这是她加班猝死后,穿来这里的第三十天。
可笑她之前还发了条微博,说读了篇小说,里面有个炮灰跟她同名同姓。
网友们都怀抱狗头慈祥叮嘱她第二天报个平安。
她答曰没问题!
可谁曾想,呵呵,flag必倒!
炮灰原主与她一样姓白名桥,乃吴郡白家庶女,母亲早逝,父亲也不甚待见她。
白家是吴郡海贸的二把手,在吴郡算名门望族,可做生意哪有个够?他们此番造访江都郡便是要同江都第一大粮商严家谈谈粮食外贸,借此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当上吴郡富商的一把手。
而之所以带白桥来,却是因为严家嫡长子严童看上了白桥的模样,想纳她为妾。
不想原主脾气刚硬,誓不肯从,被逼急后直接一杯酒泼了那严童满脸,继而被严童推搡了一把,后脑好巧不巧地装上花架,经抢救无效死亡,再醒来便是此白桥非彼白桥了。
自此事后,白家也算怕了这疯丫头,短时间内不敢再逼,倒是让她这个雀占鸠巢的穿越者占了便宜,仗着余威弄了辆马车,一大早等在这城北官道旁。
“不过小姐一整日等在这儿是要作甚?”月兰面带担忧望向车外,“听闻今年暴雨连绵,淮南六郡外加江都西部全都遭了涝灾,死伤无数,流民遍野,正是乱的时候呢,眼下时候也不早了,我们……”
“嘘。”
白桥突然截断了月兰的话头,凝神细听。
车外依旧暴雨倾盆,可道旁树丛在极致的喧嚣下反而静得诡异,于是,鞋底与林中草木摩擦,那急促而且正在迅速靠近的脚步声就像踩在人心坎上一般。
嚓,嚓,嚓,嚓。
月兰只觉得一股凉气儿从脚后跟窜上天灵盖,而车夫这时也醒了过来,强忍着弃车而逃的冲动惊恐道:“小姐,林子里有人!”
“他们冲我们过来了!”
“还,还拿着刀!”
“!!!”月兰声音都抖了,“那还不快走!”
然而未起步的马车笨重,哪里有习武之人来得迅猛。
车外传来车夫破音嘶喊的那一瞬,月兰幻觉自己似乎已经嗅到了血腥味。
逃不掉了!
她惊惧地望向一旁的主子。
女孩儿坐得笔直,眸中放光,然后,诡异地扬起了唇角。
天边一道紫白电光闪过,将那笑容映得妖异非常。
“终于来了。”
月兰隐约听到白桥这样道,语气中藏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哗!
长剑劈开车厢中的混沌,混杂着的血腥气和土腥气一拥而入。
月兰彻底承受不住这般此起彼伏的人生,两眼一翻歪倒。
电光将长剑映得刺眼,白桥猛地屏息闭目。
被雨水浇得冰冷的长剑,在脖颈处激起一片细密的颤抖。
雨滴顺着剑刃汇聚,滴落在衣领里,凉得彻骨。
没事,没事,他不是会滥杀无辜的人。
白桥忍不住动了动紧张到发干的喉咙,轻轻吸了口气,确认自己确实还是个会呼吸的活人,她缓缓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