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摔,屁股往木板凳上一坐,手掌狠狠一拍桌,说,“好你个隆兴昌,天天解决别人的事情比谁都有耐心,现在对我不耐烦了?”
“妇人家,别胡闹!”隆兴昌怕他吵到李二牛和他媳妇儿,希望刘燕赶紧闭嘴。
他越是这样,刘燕就越要和他吵。
她不依不饶,“我胡闹?好啊,隆兴昌,那你去跟不胡闹的人过日子去!去跟这些县里人村里人过日子去!”
隆兴昌头都大了,感觉自己又要晕过去了。
他不得不坐下来,看着刘燕,苦口婆心地说:“你不要在说这样的话,我已经听过很多次。”
“我现在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孩子的未来,为了我们县,也是为了国家。”
刘燕翻了个白眼,“你少来吧隆兴昌,还为了国家?!国家需要你吗!你一个人能做什么吗!”
“你——”隆兴昌气得发抖,手指着刘燕。
“你往这云县搭了这么多年,你还要把整个家都搭进去吗!”刘燕质问他,明明是在发怒,可是提起这个常常提起的问题,她又掉了眼泪。那眼泪顺着她面庞上的皱纹,滑到了她缝补了的衣领上。
“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过我们这个家。”
“隆兴昌,你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不要再做了。”
“你不做,就没有人别的人会做吗?”
隆兴昌人老了,身体大不如前,但县里的事情却从来没减少过,甚至一天比一天多。
刘燕看不下去。
她问了好几次,为什么还不调走,进城也好。
隆兴昌来这县城多少年,刘燕就陪了他多少年。
她知道他是个倔驴,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他努力,就可以做到的啊。
瞧瞧他一口答应了什么?
食物!
住宿!
她去哪里找去!
刘燕气得也想晕过去,但她怕她要是真晕了,这老头更没人管,家底都要直接捐给县里了!
面对媳妇儿沉痛又无言的目光,隆兴昌的心都拧在了一起。
他焦灼又烦恼,但他很清楚一件事。
“媳妇儿。”隆兴昌低着头,没敢看刘燕的眼睛,“有些事,如果我不做了,就真的没人做了。”
两个人一时无言许久。
隆兴昌说:“明天支教队要决定去留,我打算早上给他们煮一点红薯,媳妇儿,这事就交给你了。”
刘燕现在还在气头上,一听支教队,更觉得这群人不是来支教的,是来打劫的,顿时怒道,“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吧!”
这么说着,刘燕一夜没睡,起了一个大早,回家里去弄红薯,还专门挑软糯的,甜的。
那些她都可舍不得吃哩!
刘燕想着,人家南方人的口味,可不比他们这里的。
硬梆梆的东西,人家估计吃不下。
现在,看见一群人吃得很香,刘燕那是既开心,又心痛。
倒是隆兴昌这位老书记,面带笑容,乐呵呵地说:“同志们,这红薯好吃吗?”
“好吃的!我可从没吃过这么甜的。”
“是啊是啊,感觉能抿出好多甜水哦。”
隆兴昌又说,“好吃就好,留在这里啊,好吃的也有!都有!哎哟——”
刘燕掐了一把隆兴昌的手臂,对着错愕地看过来的人一通假笑。
殊桥见了,一下懂了。
只觉得隆兴昌跟李国强都是一个路数的,走的是画饼路线。
不管有没有,先说有,然后凑。
这可不是什么好办法。
大家又闹腾了一会,就去昨天那个闹剧频发的会议室集合了。
李国强说,要在会议室里宣布如何处理去留问题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