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和父母撕破脸皮,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好在苏布合尔自己退却了。
殊桥松了口气。
她叮嘱苏布合尔暂时先在房间待着,不要乱跑。
殊桥没有百分百的信心,可以肯定麻烦不会找上门来。
苏布合尔听话极了,答应下来,乖乖坐在屋子里,看着殊桥找给她的书。
那本书还是何秋露的,她的行李箱里,带了许多给孩子看的书。
不像殊桥,废物一个,除了衣服,啥也没带。
——*
殊桥到苏布合尔家的时候,正好撞见打完水回来的巴尔齐特,这汉子冲着殊桥热情地打招呼:“殊老师,往哪去啊!”
殊桥看着他,很难想象他这样的一张面庞下,是一个愿意把女儿卖给一个婴儿当童养媳的男人。
殊桥客套地笑了笑,“找您呢。”
她讲话的口音也跟着入乡随俗地变动了。
巴尔齐特十分热情,他一看就是个壮硕的汉子,现在拎着水的手晃了晃,桶子跟立马要掉下来一样,但里面的水居然分毫没有洒落。
“欢迎!欢迎!”
殊桥跟在他的身后,进了苏布合尔的家门。
今天的班钱麦道没有坐在小院子里洗衣做饭,倒是巴尔齐特,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孩子他娘!小殊老师来了!”
没有得到回复,只有小孩哇哇地啼哭声响彻了云霄,作为一种沉默但是能代表语言的方式,回应了自己父亲的呼喊。
殊桥看见巴尔齐特把手上的东西一丢,直接冲进了内屋去。黄泥土堆砌起来的墙壁,纸糊的窗户,似乎都快要被这个男人气势汹汹冲过去的模样给震碎。
刚刚被他稳稳当当地拿在手里的水桶现在直接歪七扭八地被丢在了地上,泛着沙黄色的水跟地面上的土泥混合在一起,把这场面显得难堪且泥泞。
如同烂泥。
殊桥这才反应过来,班钱麦道似乎是出事了。她冲上去,看见巴尔齐特正给班钱麦道喂一种草药。他几乎是拿那草,根本没洗干净,根部还带着泥渣,就直接往嘴巴里塞,然后咀嚼了之后,吐出来,放在缺了口的碗里,用家里仅剩的一点水,兑了好一会,这才喂给班钱麦道。
殊桥不敢说话,事实上,这也不是一很好的开口说话的时机。
她心下犹豫,询问系统,“系统,你能看出来班钱麦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系统似乎是发现了她的软肋,毫不留情地说:“当然可以。但是如果你想知道,你要和我做交换。”
——又是交换。
系统提起这件事,殊桥才想起来,她为了救下班钱麦道,也跟系统提出了交换。
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够救下一条人命。
那她再多待一个月又何妨?
反正昨天她都已经学会跟老鼠蟑螂和平共处了,偶尔兴致来了,还能挥手跟他们打个招呼,逗趣一下。毕竟在这荒凉的大西北,能说话的人,除了何秋露他们,也没别人了。
人当然是可以忍受孤独的。
但孤独会吞没她的意志。
殊桥意识到自己离开的决心并不如过去那么坚定了,她在这个瞬间,对此感到有些犹豫。
她真的要在这样的世界,待一辈子吗?
在这个小山沟里,看不见城市的地方,一贫如洗,没有任何电子设备?
她必须承认,她害怕了。
她不想要这种一眼能望到头的未来和生活。
她没有何秋露那样的决心。
犹豫之间,班钱麦道已经缓缓醒来,殊桥暂时松了口气。
女人很是虚弱,脸上苍白无力,没有色彩。
先是问孩子呢,巴尔齐特把孩子给她抱过去以后,她看着苏合尔的小脸蛋,这才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抬头看见殊桥,不好意思地想要起身,被巴尔齐特按在床上。
“小殊老师不在乎这些。”巴尔齐特说。
班钱麦道却摇了摇头,“巴尔,老师们来这里教我们的孩子,就是我们的恩人。我们固裕族对待恩人,应该有自己要坚持的礼数。”
眼看班钱麦道硬是要站起来,殊桥连忙上前,把她的手拉住,让她别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