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凝如有些不太好说,这几个月和萧亦晗接触的多,也大概了解了他这个人。
他是个有凌云志的,心怀天下,更怜悯农人。
士农工商,商者沾了铜臭气,他有些轻蔑。
他并不追求奢华的生活,虽做了官,还是那般清廉,光靠着俸禄还在资助几个同乡。
和她娘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且朝廷明文规定,为官者不得从商,但其实这是一纸空文,因为上京的世家,只是没有明目张胆将铺席放在主人家名下而已。
可是他不愿意知法犯法。
更觉得不应该走钟语芙这个特权,给自己谋私。
言辞虽委婉,但是方凝如明白,他是不喜的。
所以这铺席,是方凝如背着萧亦晗开的。
她拒绝不了这种诱惑,她自小就在嫡母身边讨生活,她忘不了小时候嫡母不满意她和她姨娘的时候,随时可以克扣她们的份例。
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命脉都捏在旁人手里的感觉,叫她这些年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所以,她第一次,对萧亦晗撒了谎。
这铺席让她觉得安全。
她珉了珉唇瓣,犹豫了一下,还是和钟语芙说:“我不太想让他知道这件事,你替我瞒着吧,就当我的小金库。”
钟语芙笑,“那以后成大金库你再告诉他,给他个惊喜。”
第41章 .
学院通往门口的路上,有两排杨树,夏季末尾,几只蝉抓住最后的时光竭力鸣叫。
下了值,钟语芙和方凝如一起朝学院外头走。
钟语芙问,“明日又去奉县上香?”
方凝如点点头,“前几日,萧家的邻居刚刚诞下一个儿子,她家前头生了三个女儿,这回每逢初一十五都去奉县拜送子观音,这回一举得男,我婆婆信奉的不得了。”
钟语芙揉了揉跳动的额角,心里隐隐有点担忧,上辈子,萧亦晗和方凝如退婚之后不久,好像被天子发配到了株洲,后来好像娶了株洲总督的女儿,也不知生的是女儿还是儿子。
若是方凝如婚后一直生不出儿子?
钟语芙打了个激灵。
她虽然自己没有被婆婆嗟摸过,但是看看那些世家大妇一成婚,但凡是婆婆厉害的,哪个不是年纪轻轻,眼角的皱纹就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哎!女人想过舒心的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不自觉嘀咕出声,“我怎么感觉,你这成婚以后,日子过的好不好,全在你能生男生女上?”
方凝如面色僵了一瞬,驻足看着钟语芙,眉头轻轻拧着,“我跟你说实话,其实我也惶恐,按理说,我一个庶女,攀上一个状元,他又是那样风度翩翩,品行高洁,我应该很高兴才对。”
“可是这成婚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听见他阿娘一口一个一举得男,我心里总是很害怕,我能理解她的心态,萧亦晗如今都二十一了,换做旁的男子,都是孩子的爹了,只他一心扑在学业上才会这般迟。”
“我是不是有点不识相?那是他阿娘,抚育他长大不易。”
“换我是你,我大概也是怕的,”钟语芙道:“谁能保证自己一定得是生儿子?”
她忽然想起来,上辈子,韩以骁也是对孩子特别执着,韩景誉不会也很在意到底是生儿子还是生女儿吧?
生不出儿子就一直生,生到有儿子为止?
生孩子很疼啊。
一副久远的画面在脑子里清晰呈现,她阿娘生钟语桐的时候,那歇斯底里的叫喊声,还有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那时候她好怕,好怕她阿娘会死,吓的做了一个月噩梦。
想到这,钟语芙整个人都不好了,毛骨悚然,她得提前跟他说清楚。
“你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特别怕疼,我得去找他问问,要是叫我一直生,那我就不嫁了。”
方凝如眼睛瞪大,“你不心爱侯爷吗?”
钟语芙想了一会才抬起头,勾了碎发到耳后,眯眼看着远方天青色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