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好,这会子自己跑了!
牙龈都快咬碎了。
储策小声报告钟语芙,“侯爷叫我告知,这事怕不是那么简单,他如今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叫您先别冲动,等有结果了会告知您。”
钟语芙眉头沉了沉,方凝如两世都遭了毒手,这世明明已经避过去了,现在若说这里头没有事,她都不信。
进了马车,斟酌了一下,方凝如的嫡母和爹爹恐怕也有恶心等着她,于是道:“你跟我回尚书府吧,以后跟我住。”
方凝如摇摇头,“我不去你家,我去你家庄子上吧。”
钟语芙:“也好,我陪你去庄子上住一住。”
庄子上有现成的温泉引流下来,一年四季恒温,到了庄子上,方凝如就进了浴室沐浴。
听见门房来报,方峥夫妇一道上门了的时候,钟语芙黑沉沉的目光盯着褐色的茶汤好一会,道:“去请到茶室来,就说本姑娘代替方姑娘来见见他父母。”
绿萝这边转身,就对上刚从浴室出来的方凝如,她沐浴的时间长,面色蒸的红晕,雪肤和透白如云的云纱几乎融为一色。
清风吹起她段子似的长发微扬,似是精致的瓷器碎裂,叫人看了都觉得心碎。
她说:“你去叫她们来吧,我自己见他们。”
“凝如。”钟语芙起身,不赞同的挑起眉。
方凝如轻轻拍她的手背,“语芙,别把我当娇养的花,我从来都不是。”
钟语芙心脏被丝丝缕缕揪扯,生疼。
她迟钝的反射弧爆发,眼眶子里蓄满了泪。
老天爷的眼睛一定是瞎的!瞎的!
“我陪你一起见。”
方凝如摇头,“不,他们碍于你的身份,反而不敢直白的说出心底的想法,你去吧。”
她不想要慢刀子,不如一次来个痛快。
钟语芙到底没走,贴身背抵着窗,将他们干净利落的对话听进耳中。
方峥夫妇刚跨进垂花厅的门子,方凝如刚好将最后一个字写完,搁下笔,捏起白纸黑子,在二人面前开口,“爹爹,母亲,凝如玷污了方家门楣,毁了一族姑娘的名声,这是我自请被逐出方家族谱的书信,还妄二位成全。”
方峥夫妇对视一眼,皆是被方凝如的这个操作惊到了。
“凝”
“凝”
“我不会去道观做姑子,也不会待发在家中修行,更不会去死,你们将我哄回家,我也不会同意你们给我选的路,将我逐出方家是最好的法子。”
方凝如打断两人的话,漫不经心给自己斟了茶,轻轻吹着上头的浮沫,“你们想好了,这是我给你们的唯一的机会,你们也知道,我和钟大姑娘教好,她以后是长宁侯夫人,若是此刻你们不逐我出族谱,以后我就不同意了,累了大姐姐在刺史府被休弃,被挑刺,我也不会再签的。”
方夫人先反应过来,哽咽着叹息一声,“凝如,虽说你不是我亲生的,说出来这话也许你不信,我不说将你视作亲女,但这些年对你的教养也算上心,在我心里,至少当做半个女儿。”
“一个女使用惯了都有感情,何况你这些年侍奉我一直勤勉。”
防凝如慢悠悠呷了一口茶,“所以,我才给你们这一个机会保全你们的荣华富贵。”
“签吧,爹爹,没什么好犹豫的。”方凝如递上笔。
这么多年以来,方峥头一次认真的盯着方凝如看那么久。
很久,他终是接了笔,低头签了字,搁了笔,大步出了屋子。
方夫人咬了咬唇瓣,道:“凝如,别恨嫡母,换做你是我,也一定舍不得因旁人去影响自己的亲生女儿,以后若有需要,可来找我,我会帮你。”
“可你若是我,也不会心无芥蒂,没有一丝怨言。”方凝如说:“慢走,方夫人,本姑娘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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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峥夫妇走了不久,萧亦晗终于姗姗来迟。
萧亦晗原本以为会见到一个形容枯槁,双目红肿的方凝如。
绕过曲折山水花鸟屏风,摘窗一旁,只见方凝如素手撑着小巧的下巴,一身素白到底的衣裳,三千青丝只用一根碧玉白簪在额顶挽了一个髻。
一尘不染,干净的似是开在水上的透白芙蕖。
若不是她一侧颈子上几道无法忽视的青紫痕迹,萧亦晗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刚刚遭了灭顶之货的男人。
他忽然不知自己该如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