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赵启绪浑身的血液像是上了冻。
后背火辣辣的疼痛淡去几分。
他曾向父亲道出实情,只是席间与人应酬,着了红菱的道,事后也着人叫她喝了避子汤,没成想她事后竟是给抠了出来,父亲却是抽的越发狠厉,归结出他三大错。
一是堂堂翰林院侍讲的公子,钱杭百年世家,却被一个青楼女子算计着了道。
二是被算计后善后不到位,叫那女子有机可乘怀了身孕。
三是既已得知那女子怀了身孕,却又没当机立断了结。
总结起来就是,机警不足,狠辣不足,一番妇人心肠。
他虽已入朝廷,也学了一些玩弄权术的经营之术,虽那红菱也可恨,可他还做不到轻易草菅人命。
原已派人将她看在一座院子里,待孩子生下来,便将她发卖到远处,那个孩子虽不可能被认下,却也会找个体面人家抚养,叫他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便罢了。
没成想,红菱一个弱女子竟能找了机会跑了。
钟语芙静静听完,极深的黑色眼珠子转过去,“启绪,不如我们来验证一下,究竟是谁对你做了这局?”
静默了一瞬。
赵启绪说:“好。”
春风拂过廊下玉兰,檐角如喙,春光如捧纱轻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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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以骁下了值,黑着脸进长宁侯府,看到赵启绪,上去就是将他一顿胖揍,而赵启绪像是个雕塑,由着韩以骁揍,一下也没躲。
屋子里的乒乓声震天,还有韩以骁的暴怒声。
钟语芙素手捏着鲛绡抵在唇角,静静立在廊下。
“夫人,药拿来了。”
钟语芙接过药,“你下去吧。”
理了理蜀锦半袖烟罗纱,进了书房。
韩以骁交领前襟最上面两颗扣子开着,面皮紧绷,眉峰蹙着,威压锐利,显的那眸子更黑,射向赵启绪时,像是剑锋寒芒。
紧握的拳头有碗口大,淡青经络虬轧。
他虽是习武之人,却天生一副日头也晒不黑的玉白肌肤,绷紧的手背一片清灰,分外显眼。
钟语芙走过去,手指握住他紧绷的拳头,“这打也打了,侯爷别给自个儿气坏了,妾身给你上药。”
绕指柔可化百炼钢。
拳头被柔弱无骨的手包裹,韩以骁心中那火气就撒了大半,由着钟语芙拉着坐到圈椅上。
钟语芙一边给她擦活血化瘀的药油,一边劝解,“侯爷,六礼已经走了五礼,如今表妹虽未成亲,身份上却已经是成了亲的妇人。左右事情已经到了这里,还是听听启绪打算如何处理吧。”
韩以骁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算是同意。
赵启绪形容狼狈,面上挨了好几拳,微微发肿,衣襟上也满是褶子。
他抬手作揖,朝韩以骁行了一礼,“侯爷只管放心,我与那红菱只是露水姻缘,那孩子我是决计不会认的。找一个好人家抚养,留他一条性命便是。”
“至于红菱这个心计多端的女子,自也不可能留,待来日生了孩子,发卖到远处便是。”
钟语芙出声应和,“虽说婚前有了庶子是有些不成体统,只是这上京的世家子,多少人家都有这样的烂事。况启绪这也是着了别人的道,这些年身边也干净,赵家的家教侯爷总是信的过的。再说表妹向来贞雅娴静,体贴董事,想来定能原谅则个。”
“启绪是个知冷知热的,表妹以后嫁过去,定会好好补偿。”
赵启绪回,“以后婉儿嫁过去,我必不会纳妾,后院终身只有婉儿一人。”
这番诚意倒也很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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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进了梅香阁的门,屋子里隐约的啜泣声便已传出来。
韩以骁捏了捏眉心,进了屋子,苏婉趴在拔步床上哭的嗓子已经嘶哑,眼睛肿的像核桃一般。
韩以骁坐到床尾凳子上,叹息一声开口,“别哭了,本候都知晓了。”
苏婉捏着帨巾擦脸,“骁哥哥,我不嫁了,你帮我退了婚事吧。”
韩以骁轻嗤,“胡闹,如今六礼已经过五礼,现下不成亲,难不成你还想去观里做姑子吗?”
苏婉哭声止了一下,身子僵着,目光落在酸枝几上的竹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