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这才是他心目中妻子的形象。
“没什么,你头上戴的我是之前送你的簪子?”
“嗯。”乔嫣然冲他娇羞一笑。
半年后,公主生辰的前两日。
周文帝欲给周玉和阿娇二人赐婚,周玉听闻消息刚想面圣回绝,却听到手下来报公主绝食两日,皇帝打消念头的消息,此事已作罢。
很好不是吗?
难得这祖宗做了一件合他心意的事。
可不知怎的胸口隐隐作痛。
两日后阿娇的生辰宴上,他喝了很多酒,觉得有些醉了,便离开席位出去透风。
“我跟你说哦,父皇已经开始松口了!”
是那个惹人厌的草包,周玉想离开却移不开脚。
“只要我再闹上几日,他肯定会同意我嫁给你的!”
“你别这样,陛下会生气的。”琥珀目光灼灼,夹杂着担忧之色。
“那你就不怕我生气啦?”
阿娇愤怒的去捏他的脸,琥珀没有躲闪,由着她把自己捏扁搓圆。
“怕。”
“怕就好,我跟你说,你现在后悔也不行了哦!”
“我比别人作,比别人凶,你要是敢不要我我就闹,闹得你头疼!”
周玉哼笑,原来她还有自知之明?
心口似乎越来越难受,他忍不住用手紧紧捂住。
“我要的。”
明明不会说情话,但阿娇觉得他每句话都特别撩人,她想亲亲他,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琥珀没有拒绝她,两人在月色下拥。吻。
有人走得很急,差点绊倒。
他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梦境会成真,九岁的小暗卫被首领抽打的神志不清,迷迷糊糊间看到树上一只小皮猴。
“你是妖怪吗?”
“不是。”
“哦,那你不要说看到我,我请你吃柿子!”
于是,为了一个柿子,受伤的小暗卫还要爬到树上去接只敢上树不敢下来的小公主。
第二天,他不知怎的又来到那棵柿子树前。
树下有一瓶伤药。
十九岁,没有阿娇的帮助,周玉依旧被册封为太子,但比前世时间要晚。
阿娇和他已有大半年没见过,他自封太子以来事务繁忙,但没有太多实权。
是日,周玉从御书房出来,面无表情。
周文帝拒绝将阿娇许配给她,反而直言会给她和她的心上人赐婚。
他竟然舍得把宝贝“女儿”赐给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周玉没有多做无谓的纠缠,随即告退。
宫人禀报五皇子造访,阿娇很纳闷,他都如愿册封太子了,还来找她作什么?
难道是要自己像前世一样给他铺路?
做他的春秋大梦吧!她刚想叫阿秀推托说自己已经睡下,谁知那个处处礼仪周到的人竟然径直闯了进来。
“你们先下去吧。”
阿娇屏退宫人,虽然他面色不善,但这里是皇宫,父皇还健在,她想着应该闹不出什么事。
“你来干什么?”
周玉淡笑着没有立即接话,视线扫到桌案上的一块绣帕,绣的歪歪扭扭但不难看出是一对半成品鸳鸯。
不学无术的草包竟也学着闺阁女子做起女红?
他指节轻抚,嗤笑:“真丑。”
阿娇一把抢过来,羞恼道:“关你屁事!”
“口吐脏话,一点也不像个公主。”
“大晚上你发什么神经?没什么事的话请回。”
“呵。”他一步步靠近阿娇,将她逼退至床沿,俯身凝视她清澈的双眸:“阿娇从前可不是这么和我说话的。”
“怎么,我在你眼里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你和他什么时候开始的?让我猜猜……溜出宫那一次?”
“你……”
话还没说完,周玉突然发狠,将她推倒在床上。
阿娇急道:“琥珀!琥珀!”
琥珀很快赶到,他踹开前主人,狠狠揍了他两拳后把阿娇拥入怀中。
“别怕。”
“我知道你在,我不怕!”
话虽如此,但她抱着琥珀止不住的颤抖。
她想起前世在冷宫里被两个疯妇殴打。
周玉站起身,擦干嘴角血渍:“你倒是找了个好帮手。”
“给本宫滚!”
他看着相拥的两人,记忆回到那个月色撩人的夜晚,怒视琥珀,咬牙切齿:“是本宫忘了,会咬人的狗不叫!”
最后他转身离去,脚步略有踉跄。
七个多月以来第一次相见,两人不欢而散。
第4章 缘灭
一月后,七皇子下毒谋害周文帝事败,连夜赐死;大皇子拥兵自重,不久便被夺权流放。
从此,太子虽无实权,却在朝堂上再无敌手。
帝王亲情淡薄,所有的爱都给了阿娇。
周文帝许诺将翠云山附近的别苑赐给公主与驸马,成婚后二人可在那处定居。
原因很简单,周玉要求周文帝兑现出征前的诺言,求娶阿娇为妻。
周文帝笑得跌坐在龙椅上,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良久,他抬起头,眼眶竟有些湿润。
“他们说的没错,这些儿子里你最像朕。”
他转身从书架上拿起一卷书籍,书架便向两边挪开。
“进来吧。”
周玉随他进入密室,四周空荡荡的,唯有前方一张香案,正上方是一名女子的画像,此外再无他物。
是阿娇的画像。
周玉顿时心如擂鼓,思绪万千。
“别多想,这是她母亲。”周文帝看出了他的心思,无奈摇摇头。
“你以为朕立你为太子为的什么?凭你的才华?还是你的人品,亦或是政绩?”
周玉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朕才不在乎这些。”
“曾经有个人说朕只爱自己,她没说错。”
“朕想给自己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周文帝还是太子时,为了得到宰相的助力而放弃太傅之女,他的青梅,阿娇的母亲。
好在两年后宰相之女忽得急症暴毙而亡,他高兴了许久,连夜赶路去寻找远走他乡的意中人。
可他的小青梅早已嫁人,嫁给一个穷书生,等他赶到之时,对方已有五月身孕。
他放弃了她,她也琵琶别抱,过得很幸福。
很好,互不相欠。
他成功登上帝位,后宫妃嫔与日俱增,无一人像她。
直到后来巡视灾情,才知晓她和她丈夫都死在了洪涝中,唯余一名孤女。
他自私地多番给阿娇和周玉制造机会,曾经未了的心愿寄托在下一代。
好笑的是当年的事情戏剧性的再次重演。
他不忍心拒绝阿娇的请求,实在太像了,就像当年他的阿蛮在和他撒娇。
可是做局的人后悔了,他希望阿娇能幸福,因此拒绝儿子的请求。
他把她当成唯一的女儿,和阿蛮的女儿。
周玉听完故事,一言不发离开。
不日,周朝最受宠的公主出嫁,十里红妆,漫天烟火,君王大赦天下。
嫁的却是一个普通的小护卫。
阿娇醒来在一处陌生别馆,四周铺满红布,俨然是一处婚房。
“阿娇醒了,口渴么?”
待看清眼前人是周玉后,阿娇很快恢复镇定,眉眼弯弯,无不乖巧:“五皇兄,你怎么在这呀?”
小狐狸收起尖牙,妄图迷惑猎人的眼睛。
周玉但笑不语,他指腹轻揉她的红唇,继而用力。
阿娇强忍不适,天真道:“皇兄你怎么不说话呀?”
“他吻过这里。”
周玉没再给她出声的机会,俯身狠狠咬去。
舌。尖吃痛,他微微后退,吞下鲜血,双目布满血丝:“说,他还碰过你哪里?”
“周玉,你发什么神经!”阿娇不再跟他装蒜,这厮已经疯魔。
“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说我发什么神经?”
阿娇这才发现他竟然也穿着一身红衣,她惊恐地向后退:“皇兄你别这样,乔……乔小姐她会难过的。”
“皇兄?”周玉自嘲地笑了笑,“从前你都是喊我‘玉哥哥’。”
他想什么东宫太子,什么帝王至尊,他都不在乎了。
他不是那个人,不会和他一样的下场。
但他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动作,小狐狸趁他出神用金簪刺伤自己的脖颈。
连破了点油皮都要闹上两日的人,为了不和他在一起情愿死。
他慌忙去找药箱,替她止血。
三天后,失踪多日的新娘和太子归来。
他投降了,因为她高烧不退,小岛别馆里的没有像样的大夫。
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胜负已分,只是他负隅顽抗而已。
出乎意料,周文帝没有惩罚他,他依旧是大周唯一的太子。
阿娇病好后,就和琥珀一块去了封地。
没有他,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他从来没有打听过。
十五年后,周文帝病逝,他如愿以偿登基,无波无澜。
阔别多年,他再也没见过那个人。
他立陈国公之女为后,又封乔嫣然为贵妃,后宫里的妃嫔越来越多。
就像他最恨最敬重的生父一样。
某一天,他擦拭完画卷,刚走密室忽然发现御书房的布置变了。
连他自己也变了,变得年轻,像是回到十九岁。
小太监过来询问他,冷宫娘娘的身后事如何处理。
他问:“谁?”
当他听见日思夜想的那两个字后,全身血液仿佛不再流动,他飞也似地跑向废墟,像个亡命之徒。
管事的告诉他,那具漆黑残缺的尸体就是“阿娇”。
宫人们有的吓得魂不附体,有的忍不住开始干呕。
他轻轻抱起焦尸,仿若一件稀世珍宝。
“玉哥哥来晚了。”
他后知后觉,原来这一世她受了这么多委屈。
难怪,难怪她后来死都不愿意同自己在一起。
他将“阿娇”风光大葬,追封为元皇后,百姓都称许帝王长情,故剑情深。
文官在奏折里将这些赞许之词如法炮制,他笑得眼角滑落泪珠。
这一世的乔嫣然贵为皇后,向他哭闹许久,他却视若无睹。
后来南下巡视,他被二皇子余孽追杀,失足跌落山崖。
醒来后,在一位胖大婶家中。
大婶偷偷告诉他,其实是旁边那户年轻的夫妻救了他,但他们不知为何不让说,她日思夜想,良心过不去,不想白承他的恩惠,便吐露实情。
某个黄昏,夕阳无限好,他悄悄靠近那座屋舍,想留下银两致谢。
不想大婶口中的年轻夫妻竟是琥珀,以及他“死去”的发妻。
两人正在屋里逗弄婴儿。
他像个懦夫逃离现场。
回宫后一切如常,后宫妃嫔争宠,前朝大臣尔虞我诈。
公主殿空置许久,那个爱使唤他、追着他喋喋不休的青梅嫁人了,新郎不是他。
昔日高僧今白衣,人生变化定难知。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梦见的小故事,梦醒后眼角湿了,趁还有印象赶紧记录下来,希望大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