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缺钱。”裴行月索然无味道。
一个剑修,说出这句话只代表一件事,他是真的很有钱。
顾流霜努力忍住自己想问一问他致富经的冲动,“哦”了一声,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我缺个徒弟。”他又道。
我觉得你说的这个徒弟就是我,顾流霜心想,但我这都快从剑宗跑路了,就……不太合适吧。
“那祝您早日觅得良徒,我今日还有事,先告辞……”顾流霜脚底抹油,正准备开溜,然后整个人就被剑阵“啪”一下,很快啊,跟迅哥儿捕鸟一样从上到下结结实实地给套住了,最后一个“了”字还没来得及出口,整个人被这一套连环操作搞的大为无语,所幸直接坐在地上,仰着头对方还再再整什么花活。
这是要强买强卖了,这不就是碰瓷吗?
“跑什么?”裴行月掸了掸袖口,拂去身上那点微茫的血腥气,“跟我去掌门大殿。”
“去哪儿干嘛?”
“把你名字登记造册,顺便带你去认认你师叔师伯。”
感情您是帮我把一条龙服务都给安排好了?
“我似乎、好像大概没说过要拜您为师,您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强人所难。”裴行月重复了一下这个词,点了一下头,“不错,我此生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强人所难。”
这天真是没法聊了,顾流霜干脆破罐子破摔了,“问您一个很冒昧的问题,就您这破德行为什么可以安安全全活到好几百岁,还没有被人乱刀砍死?”
简直是没天理了。
“很简单,因为我是天下第一剑修,想和我讲道理的人,一般都打不过我。”
笑死,天下第一剑修是剑宗的天问剑尊裴行月,因着外面广为流传的话本和谣言,顾流霜约很坚定的认为,裴剑尊一定是一个“白发三千丈,胡子万里长”精神饱满的剑修老头。
脑内剑尊形象胡子“哗啦哗啦”光辉万丈,顾流霜看着眼前这位不是那么太喜欢讲人话,长的倒挺有两把刷子的,用剑用的也很有两下子,连裴剑尊看家绝技都能比划两下子的剑修老哥,觉得他说出这句话就像“我,秦始皇,打钱”一样离谱。
人总是要有梦想的,顾流霜仰望天穹,满心满眼尽是悲天悯人的情怀,自己还是别拆穿他了,谁没个年轻中二病时候呢。
这位几百岁的大兄弟虽然不太说人话,倒是挺诚实的。
记忆停在这里,剩下的顾流霜不想再回忆了,别问,问就是痛苦和丢人。
但是再痛苦也要面对这个悲惨的现实,顾流霜乐观地想,左右不就是被南海剑派嘲笑上个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自己沦为一个人尽皆知的小丑。
想着想着,顾流霜心底无声的流泪。
她无比期盼此时天下剑池那扇玄黑色的大门永远不要开启,身后许长河和大哥依旧在一唱一和,兴致勃勃地谈天说地,苟富贵坐在玉台之上,面无表情地擦拭手中的木剑。
木剑里杀之剑意像一个超级拉姆一般摇来摇去,“一会儿,出去的时候,你不要出声。”苟富贵一句一顿,说的很缓慢。
“放心啦,兄弟,就剑池长老那两下子发现不了我的。”
杀之剑意简直自信爆棚,就剑池长老来来回回那两下子它还不清楚,连让他正眼看资格的人都没有几个,这几百年,也就那个宋长老和秦长老能让他勉为其难正眼相待,而不是翻两个大白眼,在剑池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心中一脸不屑。
天下剑池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但是修无情杀道的人太少了,有些阴差阳错修了无情杀道,九死一生尸山血海爬出来,好不容易获得入剑池资格的散修,杀之剑意一看,就看他快杀气入体,即将走火入魔,然后命不久矣。
就,人别死在我面前,你们随意。
风愁雪风剑圣倒是修的无情杀剑,那般锋利无双,当世无人可匹敌。
它当时也挺心动来着,只不过看了半天发现人家是竟然是练无情道的,看似多情温柔风流倜傥,拂一拂袖子,半个天下的月光都要为他沉醉,但一人独坐空对剑池时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漠然和冰冷的。
唉,杀之剑意觉得自己有点颜狗,风剑圣长的那叫一个祸国殃民颠倒众生,稍微笑一笑,就如明月照千里嘉陵江,一身风骨卓绝,堪称举世无双,天下无人不爱他。
这样姿容风度无一不佳的一个人,偏偏修了无情道,还到了大成的境界了,真是叫人没出说理去!
杀之剑意想起平生恨事,忍不住长吁短叹,风剑圣在剑池的那几天,便宜了谁,当然是便宜了它们这些剑意!
为了争抢一个能早点见到风剑圣的池子位置,这群剑意差点没打起来。
但转念一想,杀之剑意也就释然了。
风愁雪之所以是风愁雪,而不是天下五洲大地中,那些短时间内昙花一现然后随即很快如风一般消散在漫漫长河中的美人,几百年来一直是天下颜狗心中永恒的常青树。
他之所以这般,便是因为他不爱天下人,天下人却爱他,若是他爱上了天下人,他便不是风愁雪,不再是这天下无双风流潇洒的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