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死活不愿意签你能奈我如何,顾流霜想,左右你现在被关着也不能摁头让我签。结果对方下一句话就让她差点原地跳起来三尺高,“就在刚才,我们两个的血契,已经签完了。”
这个血契这么随意的吗?顾流霜想,“啪”一下,单方面盖了一个戳,很快啊,你们魔修有这么强的本事为什么还被我们正道摁在天烛海里单方面被暴揍。
她不理解,并且觉得自己现在很不幸,她内视神识,惊悚发现自己的识海深处竟然真的有一个淡金色的印子!
很离谱的,她联想到上一辈子看纪录片“猪肉的一生”时,在肉联厂流水线上给猪肉身上盖的那个鲜红的戳,她觉得那个戳和这个印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强买强卖,就很踏马的离谱,人家起点男主遇到险境碰到的东西,灵戒有戒灵法器有器灵,十有八九还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白胡子老爷爷来指点迷津,虽然有一定概率最终会师尊祭天法力无边,那也比这个劳什子血契要来的好。
“你刚才不是想出去吗,现在取我的心头血,快点。”江原晏微抬下巴,在顾流霜下意识地去储物灵袋翻小刀时叫住了她,“用你的剑。”
饮月出鞘,剑光清冽如水,像一轮月,顾流霜提着剑,蹲在角落里有些犹豫。虽然这位大佬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但奈何长的太温柔清俊,水中月一样,一碰就碎,自己一手提着剑,一手扒人家衣服的样子还真像一个女流氓。
她不想当女流氓,她现在很想给这个魔修老哥一个歹毒的火箭头槌。
第5章 大道藏拙
顾流霜甩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丢出去。
江原晏似乎是窥见了她内心的想法,“你不必担心,血契是双向的,你试着感应一下,倘若你非要拼个身死道消还是可以和我同归于尽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身死道消”那四个字声音咬的很重,又随意道:“毕竟我都一把年纪了,打打杀杀是你们年轻人才喜欢做的事。”
顾流霜试着感应了一下血契上的道纹,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这个血契听着像是魔界特产,但是上面的金光以及隐隐约约的法则束缚就很有正道的感觉。
所以您这是万岁老大爷想从地下爬出来出来溜溜弯儿,她想。
但好歹也是松了口气,她起身,平平握着剑,手极稳,道:“那前辈我就动手了,不知道这心头血到底要多少?”
“一碗就够。”江原晏低声道,他睫羽很长,在鼻梁处拉下一片细小的影子,肤如寒玉,衣衫半褪,一道道血咒回环遍布在他身上,有一种诡异的凄艳感,他偏头望过来,眸光映在饮月锋刃上,倒比剑光更凉薄三分。
“你这剑,倒是不错。”
长剑入对方心口上三分,顾流霜听面前人面无表情地夸赞她的剑,她戳的很含蓄,只有一个小小的剑伤露在外面,鲜血沿着剑刃淌下来,她拿了一个碗,在下面接着。
鲜血滴答滴答地流,大概半个小时就把碗盛满了。
“前辈,得罪了。”顾流霜低声道,她拔出长剑,眼疾手快地贴上了丹宗特产止血愈合的上品膏药。
她拔剑时,只听对方闷哼一声,接着面色更灰白了三分,整个人如一尊脆弱的瓷器,轻轻一敲,便会碎掉。
寻常人敷上立刻会伤口好转的回春灵药,在他身上却无事发生,伤口断断续续地继续淌着血。
镇压大阵的血咒更浓烈了三分,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脆弱,从铁链上如附骨之蛆一般袭来,江原晏冷笑一声,十指微屈,向下一压,洞穴天摇地晃,大阵上的血咒欺软怕硬地缩回去,虎视眈眈地围成一团盯着江原晏,像盯着垂死的猛兽,什么时候猛兽示弱,便一拥而上,吞吃他的血肉和骨髓。
地面晃动的时候顾流霜第一反应就是把那碗心头血抱在怀里,自己趴在地上,被灰尘扬了满头满脸,待洞穴平静下来,她亮着眼睛问道:“前辈,下一步该干什么?”
“绘制阵法,我说你绘,一笔绘成,中间不能停顿,也不能出错。”
顾流霜依言在洞穴地面上用手蘸着那碗心头血绘制大阵,一开始还比较顺利,越到最后阵法之间笔画流转越迟滞,每绘制一笔就要耗费全部的心力,身上的灵气也快被消磨殆尽,最后一笔的时候,顾流霜觉得自己已经快被抽成一个人干了,她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艰难地在地上挪动,身后巨大的阵法逐渐成型。
只差最后一步,顾流霜心想,只差最后一笔。
可是,她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每轻轻挪动一下就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刻刀在她的神识上空打磨,深入灵魂的痛,好几次,她因为脱力差点停手。
视野朦胧中,她隐约看到剑宗连绵寂静的雪山,冲天的剑气,各锋之间相连的铁索上空飞翔的白鹤。
那是她的世界,她要回去。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布满整个口腔,她借着那点刺痛画完了最后一笔,手指被粗糙的地面生生磨破了一层血肉。
画完之后,她跪趴在地上,疲惫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手背崩出道道青筋,好半天,江原晏听她低声,一字一句地问:“前辈,接下来该干什么?”
“你过来。”
顾流霜撑着剑,从地上艰难起身,她面上覆着一层灰,头发上还沾着土,嘴角糊着一圈血,丝毫没有平日里轻狂纨绔的做派,整个人狼狈的不能再狼狈的走到江原晏身边。
“看着我。”
顾流霜盘腿坐在地上,长剑横在身前,盯着江原晏,只见他伸出一只覆盖着殷红咒文、清削如竹的手,轻轻拭过顾流霜脸侧那道血痕。
那双手冰冷,不带有半分活人的温度,指节微屈,擦完便懒散垂下,他垂下头,目光和顾流霜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