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玩就玩到了半夜, 到最后道尊对正在逗弄龟苓膏门市前小土狗的顾流霜开口:“宵禁过了。”
“那宵禁是管你们昆仑山那些君子的, 可不是管我这种浪客的。”顾流霜不以为意,在龟苓膏上洒了一层椰浆。
该吃吃, 还玩玩, 隔壁桌的小姑娘盯着她的碗出神。
她面前摆着三个碗, 一个口味各占一个,想吃那个吃那个。
小姑娘看着她, 突然开口:“妈妈,我也要!”
“要什么?”
“我也要一个人吃三个。”
顾流霜一口龟苓膏卡在了喉咙里,勉强咽下去,指节屈起叩了一下桌面, 转头懒散道:“小朋友, 只有我们这种大人才能吃三碗, 你还太小了!”
这话说得欠揍, 小姑娘“哇”的一声哭出来, 她生的玉雪可爱, 顾流霜此生最见不得美人流眼泪。
别人一哭, 她就没有办法,只好给小姑娘点了三碗,小姑娘立马破涕为笑。
“啧, 人小鬼大。”顾流霜靠在椅背上,笑了一声,却并不生气。
道尊喝完了最后一点龟苓膏,从袖口抽出了一卷书册,在顾流霜瞳孔地震中慢条斯理地翻开,骨节分明的手微微一顿,“听吗?”
狗都不听!
顾流霜心道,你一讲讲半天谁能受得了?
但她叹了口气,自暴自弃道:“您讲吧,我听着!”
道尊却没进行一个长篇大论的说,只是随口闲谈一般又道:“你很喜欢人间?”
“当然喜欢,烟火红尘,热热闹闹,谁不喜欢?”
她转头,窗外万千孔明灯一齐绽放到天上,节日到了最顶峰,街头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是红尘的味道。
“这般景色,在昆仑山可见不到啊。”
昆仑山见到的,只有宛如复制粘贴一般的白衣,刻板的教条,一年四季变都不变的景色。
顾流霜三天就烦了,想连夜跑路,得知要修满三年才能走,整个人痛苦万分。
“你的论道不必再补了。”
“为何?”
“为师者注重因材施教,你的道不在这里。”
在红尘中,在白刃里,在风花雪月血色残阳尽头。
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
“多谢道尊。”顾流霜打了一个哈欠,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疲惫。
“明日我记得你们还有早课。”
“逃了。”直接回去睡觉。
反正妖族的出勤率查的很松,去不去也无所谓。
顾流霜夜猫子惯了,不知为何,这段日子每次晚上出去浪都能正好遇上一个道尊,一路同行,一开始顾流霜还有些拘谨,到最后直接放飞本性,该怎么玩就怎么玩。
花王大会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只换高处琴声泠泠。
繁华散去,顾流霜有点孤单,她热闹惯了,不缺朋友,山上山下朋友一大堆,有过命的有不过命的。
但不妨碍她这时候心里有些寂寥,江面下起来了雨,由小变大,雨中隐隐窥见远处昆仑山山势高峻,似乎停在云中,风雨不动,确实是神仙手段。
剑修难过就要拔剑,再不济也要慷慨悲歌,总之情绪不能郁结在心中。
她扔了手中伞,翻身下了江面,拔出剑来,在大雨倾盆的江面走了两个来回,大雨带潮水,浪头极大。
两个来回,剑光如雪,浑身湿透,却很过瘾。
翻上来的时候,身上带着淅淅沥沥的水,一把伞撑在她的头顶,顾流霜接过,声音含着水汽:“多谢。”
道尊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语气,“你……耳朵冒出来了。”
我靠,顾流霜傻了,一摸头顶,毛绒绒的。
她的耳朵,怎么出来了?
一世英名,一瞬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