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相处,潘敬也看出来了,因为生活环境的单一,老王的思维很直线。他不是个傻子,却又像个傻子,完全没什么多余的心眼子。
潘敬很难描述老王的状态,最后艰难做了定义:傻子和老实人的临界态。
但是和老王相处,真是是一件让人很轻松的事情。
他真诚地面对所有人。潘敬虽然扮演着小孩,却得到了成年人的待遇。
但这也导致了老王最终的悲剧。
一个假宝石而已。
只是恐吓而已。
他就信了,然后用命填上了那个廉价宝石的价值。
毕竟,一条命呢。
这也导致了王旷的直接崩溃。
他的父亲,他想一心一意好好赡养的父亲,为了个假货,草率地牺牲了生命。
而事情的起源,那两个赌气的婆媳,在老王死后,家里抱头痛哭,竟然奇迹般地消融了分歧,成为了能够彼此谅解的亲人。
王旷想不明白。
这好像是个小时候老王给他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童话书上写的故事。
大团圆,每个人都开开心心,坏人也洗心革面,获得了幸福。
然而,老王不配出现在这样的童话里。
王旷是个聪明孩子,总能解开每一道题目。
一个问题,如果用一个解法解不开,那就用其他的方法。
善良的王旷有善良的解法,但是失去了父亲的王旷,自然也有恶毒的解法。
他是个保安,假意在家中休息几天后,便又来上班了。
他说:“我想赚钱给父亲买个好的墓碑。”
有人想捐钱。他仍然婉拒了。
然后,他前无声息地关断了八号楼的消防龙头。
然后从垃圾站偷来了用来焚烧的燃烧剂。
在一个深夜,他在三楼的婆媳一家人的大门上,插上了一根铁丝。这样,门就开不了了。
御海园的窗户都是封死的。
王旷了解得清清楚楚,然后他爬上去,精心在这户人家的每个窗后,都放了燃烧剂。
安排妥当,他站在楼下,冷眼看着引线。
总有人不该死。然后他走去了保安厅。
王旷用内线拨通了顾秀金家的电话。
“秀金姨,我总是梦到我爹。”王矿算着时间,表情冷静,语气悲戚:“我不能让我爹自己走,我回家了,收拾收拾就去陪他。”
电话挂了,顾秀金一家子兵荒马乱。顾秀金和丈夫穿着拖鞋,披着外套就冲了出来。她家的小儿子慢一些,但也紧跟其后。
等到一家人出了小区,看着他们去了自己家的方向。王旷点燃了八号楼三楼的引线。
后来,顾秀金再也没见过王旷,直到几年后,在他的宣判书上,才看到了他这几年的轨迹。
他逃了很多城市,终于找到了那个带着宝石跑掉的废品站一家人。
很明显,他们过得不好。王旷做了很多年的苦工,身手熟练,一家人走得安详。
立志当医生的青年走上了另一个极端,他终结了很多人的生命。
潘敬总是觉得错乱。
王旷的值班时间结束了,他迈着正步和下一个值班的保安,错身而过。然后一溜小跑,跑到了老王的废品车边。
“呦,爸,你的小朋友又来了?”王旷弯下腰,笑眯眯摸了摸潘敬的头。
然后,王旷蹲下身,帮老王把一串饮料瓶穿好。
老王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不好说话,只笑着点头。
潘敬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来一根棒棒糖,递给王旷:“哥哥,草莓味哒!”
王旷心里有些拒绝这种娘唧唧的东西,但是既然父亲都吃了,他犹豫了下,也放进了嘴里。
王旷咬着糖问潘敬:“敬敬,你天天跟着我爸,家里人不担心吗?”